面试结束,顾砚欢就离开了警局。
三天后,面试录取的结果公布。毫无悬念的,顾砚欢她在这十人里脱颖而出。
周一,顾砚欢就早早的驱车来到了西宁警局。在办理了相关入职手续后,顾砚欢被童桐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静候着。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还有熟悉且有点儿陌生的男声入了耳。
顾砚欢转眸看去,难怪这人的声音会让她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了,原来来人是罗池。
顾砚欢从沙发处站起身来,面带着微笑朝罗池伸出了右手,打着招呼,“好久不见,罗队。”可在看到罗池身上的衣服和他的肩衔后,顾砚欢又再次开口修正道:“现在该叫你一声罗局了。”
这一声罗局,罗池可不敢当,在和顾砚欢握了手后连连说着:“都老熟人了,就还像以前那样叫我罗池就好了,顾小助手。”
开玩笑,让顾砚清的女人对着自己毕恭毕敬的唤着罗局,他罗池是真活腻了。
罗池的这声顾小助手让顾砚欢心里有点儿感触,没有再去回忆,只是淡笑着应了声好。
罗池点了点头,指了指顾砚欢身旁站着的童桐,“介绍一下啊,这位是童桐,去年刚加入鉴证科,一直是曲耀带着的,现在就由砚欢你带着了。”
顾砚欢有点愕然,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然后看了眼罗池,“这位童警官跟着曲耀好好的,怎么现在把她交付给我了?”
她今天才入职啊……
提到这个,罗池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怪只能怪耀耀那老婆是个极品,一人带孩子觉得不公平,就非得和耀耀一三五二四六的平摊,然后周日一起合作。搞得耀耀到点了就要立马回家带孩子,这样还怎么带手下的人进步啊。”
罗池那是一脸的嫌弃,顾砚欢听了,也是从心里佩服着薛晓。
原来,昨晚这姐们说的是真的。
昨天在知晓自己被录用了,顾砚欢就约了薛晓和苏然一起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
本以为是小姐妹之间的聚会,没想到薛晓倒是带了她儿子过来了。
小家伙今年4岁了,长得和曲耀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这性格却是十足的像极了薛晓。别看小家伙年纪小,可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而有时的想法却总会让薛晓后悔生了这个逆子。
还记得在吃完晚饭后,顾砚欢就问了小家伙,“你知道你妈妈和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以为小家伙会说:“我妈妈是大学老师,我爸爸是一名法医”这样的标准回答,没曾想小家伙语出惊人的开口道:“我爸爸是杀死人的,我妈妈是教人杀死人的。”
……顾砚欢顿时愣住了,这小家伙应该是想说解剖这个字眼吧,他这样的表述还怪吓人的……
顾砚欢看向薛晓,就见薛晓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现在想想薛晓既要忙学校里的事,还要操心孩子,能提出和曲耀分摊教育孩子,也是正常。
在与罗池聊了几句后,罗池便亲自带着顾砚欢去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
阔别六年,再次踏入西宁警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整体布局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变了的是里面的人。
罗池升任了副局,而程鹏也在同一时期担任了刑侦一队的队长。
在这办公室内,有旧识,但更多的还是生面孔。在简单的作了自我介绍后,顾砚欢便又跟着罗池去了鉴证科。
鉴证科办公室内,顾砚欢见到了郭璐、曲耀、陈钧还有许依。这几个人都是过往的熟人,可除了曲耀外,其余三人看到顾砚欢时还是大吃一惊的。
毕竟当年顾砚清离开鉴证科,离开这个领域,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的,加上他们也知道顾砚清和顾砚欢的关系,大伙当时也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出了顾砚欢这事,顾砚清才退出了这个领域。
成年人,尤其是从事他们这个专业的成年人,对于神情情绪的把控还是可以的。短暂的惊讶后,大家都报以微笑来欢迎顾砚欢的加入。
顾砚欢的办公桌就在曲耀的对面,在把个人物品都归放好了后,顾砚欢就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刚入职,加上最近也没什么涉及刑事的案件,顾砚欢前三天的工作很是轻巧,就是把前三个月的法医病理学鉴定书、委托合同、案情记录、现场勘验记录、尸体解剖记录、照片、声像等材料规整成档案,然后一案一册的装订,继而备份存入电脑管理。
按理讲,一案一册应该在案子结束就应该做好。可这三个月的案子材料都很是混乱,不是缺现场勘验记录,就是缺照片。
顾砚欢越整理越觉得头有点大,当即问了曲耀:“曲耀,这些档案当初都是谁整理的?也太混乱了。”
曲耀一听,话里有着毫不避讳的嘲讽:“京市某位家里的太子爷做的,也不知他在南宁医大这五年到底学了什么,什么都不会啊……”
顾砚欢笑了笑,能让好脾气的曲耀都避之不及的人,看来不仅是位关系户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关系户。
一时间来了兴趣,“那这个太子爷有参与过案子吗?”
曲耀点了点头,“上个月,这个太子爷出具了一份法医鉴定文书,称死者死亡时间11小时左右,约凌晨1到2点,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合并失血性休克而死。于是,公安机关经过现场调查及讯问,同时根据这太子爷的鉴定文书,在死者被害期间,只有王某在场。公诉机关就根据相关法律和证据,认为王某已涉嫌故意杀人罪。”
“结果呢?法院是怎么判的?”顾砚欢问着。
“结果就是严重不符合“证据应当确实充分”的法定标准,王某也就不构成故意杀人了。”
顾砚欢听了,有点儿纳闷,“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呢?”
曲耀冷哼一声,而后起身去了柜子处,找到了案件卷宗递给了顾砚欢,“你看看吧,看了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说这太子爷是什么都不懂不会的话了。对了,这份卷宗顾教授也看过,他当时什么都没说,结果第二天那太子爷就被卷铺盖走人了。”
这人到底是得多差劲,才能让已经不涉及这个圈子的顾砚清出了手……
临近黄昏,顾砚欢才合上了案件卷宗。内心也是无语至极,她甚至能想象出顾砚清看到这案子里的法医鉴定书得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是脸黑如墨……
这案子的庭辩记录着,被告人辩护称:公诉机关仅根据尸温下降数值推测的死亡时间,必定出现偏差,且与尸体的尸斑、角膜、尸僵等尸体现象明显不符,违背了死亡时间受多种因素影响的基本原理。该死者的死亡时间的推断存在疑点,法医鉴定人没有考虑死者赤身裸体、大量失血并置于非木质地板上等加速尸冷进而影响死亡时间推断的重要因素。
死者文某尸斑分布于尸体背侧未受压部位,淡紫红色,指压部分褪色,角膜透明,瞳孔圆形散大,直径约0.5厘米,上述尸体现象应分别出现于死后2到3小时、1小时以内和4小时以内。死者文某的尸体现象显然均不符合已死亡11小时的现象。
更要命的是,匕首来源不明,凶器上也没有提取到指纹,没有证据证明是王某实施了用手扼颈、用电源线勒颈并用单刃刺器刺伤文某左颈部的行为,而且文某阴道内的精子dNA与王某的dNA基因型不同。
法院判决,在文某这个案子里,根据证据显示,凶手杀害文某所使用的手段是用手扼颈、用电源线勒颈并用单刃刺器刺伤左颈部,致文某“机械性窒息合并失血性休克而死亡”,而公诉机关出示的证据,不能证实王某实施了这一直接、具体的行为杀害了文某。
起诉书指控王某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只有关于被害人文某死亡时间的鉴定结论这个唯一的间接证据,而刑事技术鉴定书记载的被害人尸斑、角膜、瞳孔等尸体现象,按照法医学文献推定的死亡时间与鉴定书关于文某死亡时间的鉴定结论存在明显的矛盾,现有的证据对此不能予以合理的解释。加上公诉机关在法庭调查中没有能够对“文某阴道分泌物中的大量精子出自何人”、“文某遇害前是否被他人强奸”等重大疑点问题进行说明,现有证据亦不能对此给予合理的解释。因此,王某被宣判无罪。
死亡时间推断历来是法医病理学研究的热点,很多的法医学者提出了很多研究方法或者学说,迄今为止,仍未得到很好的解决。目前,主要依据死后尸体变化的规律粗略推断死亡时间。可这个太子爷对于文某下的这个死亡时间,显然是出大错误的。
医者,治病救人;法医者,为死者发声,有时候一个错误就会导致真相不能大白,又或者让案件的侦查方向出了大偏差。顾砚清在这个领域最为清楚,所以,他在看到这个案子卷宗会把那名关系户给剔除也就不奇怪了。
顾砚欢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个男人既然还关注着,为何要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