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漪觉得无法理解宋含诺这个人。
时而热情万分还提供帮助,时而针锋相对充满敌对,最主要的是还共情不到她的情绪。
“虽然很生气,但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卢漪无奈,只好自行调节情绪。
回去看哥哥,卢漪刚到医院走廊,就听见前面两个护士的讨论声。
“是吧!我也没见过她家属来。”
“虽说不是危及生命的程度,但住院了没有一个人来吗?”
“而且还有挺多人过来闹事的,这么看她也挺惨。”
卢漪意识到她们正在讨论尹榕。
“的确,这段时间是没见到有人来看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之前怎么忽视了这点呢?”
为了探究一番,卢漪决定去和尹榕聊天了解情况。
卢漪敲了敲尹榕病房的门。
“进!”
尹榕抬头一看:“啊,是你!卢骁的妹妹!”
“是的,之前一直没有正式打过招呼。我叫卢漪。这是我买的面包,刚刚烤好还热着呢,吃一个吧?”
卢漪说着把袋子递上前去。
“诶?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看起来很诱人~”
尹榕咬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
“谢谢,你们对我真的很好。”
尹榕充满感激的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
“哪有这么夸张?到不了这种程度啦。”
卢漪微笑着说。
这时查房的医生走了进来问:“尹榕,你的住院费什么时候补交?”
“呃.....我会尽快的,因为银行那边必须要求本人去,我现在的身体......”
“也不是难为你,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你这.....尽量找个朋友陪同带你去银行吧。尽快啊。”
医生走后,卢漪试探着问:“不能让家人帮忙取一下吗?拿上身份证是不是就可以?”
尹榕瞬间“冷却”了下来,说道:“没有家人啊。”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你看起来很年轻......”
卢漪解释道,内心不断责备着自己的不真诚。
“我今年30岁。不过,这种孤独从20岁就开始了。”
尹榕打断道。
“是.....发生了什么事?”
卢漪硬着头皮问。
“意外,像这次着火一样的意外。”
尹榕明显不想继续谈下去,卢漪也只好作罢。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卢漪想着,却看到尹榕床头放着几个陈旧的教案本。
似乎是注意到了卢漪的目光,尹榕将教案本迅速放回了抽屉中。
好在卢漪观察能力较强,她一眼就记住了教案本封皮上的学校名——
正是蒲煜妈妈谢颖就职、蒲煜实习的那所中学。
“十年前?”
“对,能不能问问阿姨,十年前学校发生过什么事吗?”
“行,我把电话给她。”
蒲煜说完就让妈妈谢颖接了电话。
“怎么啦卢漪?”
“阿姨,学校十年前又发生什么事吗?”
卢漪问。
“学校里发生的事可太冗杂了,你指哪方面?”
谢颖问。
“嗯.....关于老师的?或者一些意外?”
“我想想啊......十年前,那时我也才任职不久......”
谢颖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去学校打听打听,之后给你回复行不?”
“好的阿姨,麻烦阿姨!”
“跟我还客气什么!那就这样啊。”
谢颖现在是年级主任,不仅工作能力强,人脉也广,这让卢漪觉得松了口气。
卢骁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准备出院这天,卢漪又去尹榕的门口望了一眼。
刹那间,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别闹了,你回吧!”
一个衣着笔挺的领导模样男人说。
对面站着的是个年轻女孩儿。
虽然不够清晰,但卢漪仍可辨认出那是尹榕。
“怎么是闹呢?我都给您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非但不给答复,反而继续掩盖呢!?”
尹榕愤怒的说。
“你哪只眼看到韩佩佩是主谋了?人家一口咬定未参与,而且那群小混混不是已经被问责了吗?”
男人愈发不耐烦起来。
“您心里不清楚韩佩佩的为人吗!?有目共睹的!她怎么可以说隐身就隐身?一个学生而已,你们怕她吗?”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领导很没面子的黑了脸。
“现在跟你废话这么多已经够给你脸了!还不知趣儿!出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我不要!”
“轮得到你说?”
领导一示意,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走过来将尹榕架起胳膊拖了出去。
“不依不饶不懂变通,非要把事情闹大的人......对我们办学的人来说是大忌!”
男人嘀咕道。
......
“漪漪,走了啊,叫你好几声了。”
卢骁喊道。
卢漪从尹榕的记忆中刚回过神,木讷的点点头。
“怎么了?”
卢骁问。
“我去给尹榕打个招呼。”
卢骁有些不解,但没有多说什么:“我先下楼等你。”
“好的,我很快。”
“呀,你哥哥出院了?祝贺啊。”
尹榕的双眼还是那么无神。
这样空洞而空虚的眼神,是因为身体......还是心理呢?
“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卢漪问。
“大概明后天吧。我得尽快去取钱,不然医院就要把我轰出去啦。”
尹榕开着玩笑说。
“需不需要帮忙?你的身体不好,我可以陪你去。”
卢漪说。
眼瞅着,尹榕的眼泪又几近涌出。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恢复的差不多啦!”
尹榕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
那明显哽咽的声音和难以抑制的感激之情背后,又出现了愧疚与自责。
回程的路上,卢漪接到了谢颖的电话。
“阿姨,有消息吗?”
“当然!不过要不是这番打听,我还真不知道这事!”
谢颖转述道:“十年前,我们学校有个叫尹豪的老师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但因为他本身心脏就不好,再加上是下班回家途中发作的,所以学校就没担主要责任,只是赔了些钱。”
“突发.....是有什么契机吗?”
卢漪问。
“对。尹豪老师回家的途中被一群社会上的混混拦住了,据说是被他们辱骂了一通之后就发病了。”
听到谢颖的话,卢漪联想起了尹榕的那段记忆。
“混混.....辱骂......心脏病发......讨要说法......不担责任......”
卢漪内心琢磨道:“尹豪是尹榕的父亲,这就连得起来了!”
“阿姨,谢谢你,太感谢了!”
卢漪激动的说。
“谢什么!对了,我们这儿有个岁数比较大的老师,他收藏的报纸里正好有关于这件事的报道,你需要吗?”
谢颖问。
“需要的!方便吗?”
“没问题,我拍一张给你发过去啊。”
谢颖说完就给卢漪发来了一张图片。
卢漪火速点开浏览了起来。
“中学教师猝死是谁之责?尹老师今年45岁,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是学生的指路人,更是邻里口中的热心肠,为人和善......据目击者称,小混混们骂出了极为恶劣的话,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考虑到尹老师有基础病,辱骂与发病的关系该如何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