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卢漪把今天的经历讲给了爸妈。
    “你说说你......一会儿吃完饭在腿上抹点药。”
    董若宁说道。
    “喷点云南白药就行。”
    “嗯。封医生说什么了吗？”
    “没，说我最近状态挺稳定的，基本不会失控或者太影响我了。”
    卢漪说。
    “媳妇别担心了，一切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咱们漪漪这么好的孩子是吧！来，吃个鸡翅。”
    卢航说着给女儿夹了一大块鸡翅放进碗里。
    “谢谢爸，我超爱~鸡肉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卢漪开心的吃着。
    “啊~好饱~一整个满足了~”
    卢漪靠在沙发上说。
    “漪漪，是不是你电话响了啊震动了半天。”
    卢航问。
    卢漪手机放在卧室里充电，爸爸不说她完全没注意到。
    “我去看看~”
    是付霆鸣打来的电话。
    “付警官？我刚刚没听到.......”
    “康溪自杀了！”
    卢漪的心咯噔一下，手瞬间变得冰凉。
    康溪坐在轮椅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然而这次康溪还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的部分擦伤和脑震荡。
    “我们也有其他病患要照顾，不可能专职看着她吧？”
    康溪的主治医生抱怨道。
    “她行动不便，出去都没人注意吗？”
    程智问。
    “她说想去透透气，然后我就推她出病房嘛。”
    一个被吓到的护士说道：“结果突然来了急诊病人，人手不够让我去帮忙。康溪又说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就去急诊那边了。谁知道她.......”
    “她早就抱着想死的念头，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实施的。”
    卢漪心想。
    “警官们，这是监控录像，你们可以看一下。”
    医院负责人拿出视频说。
    监控显示，康溪推着轮椅拐了很多弯来到人员较少的侧楼梯处，之后专门拉开一段距离后便闷头猛冲了下去。
    “你们说，她这决绝的态度，谁看得住？”
    主治医生又十分不爽的补充了一句。
    “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付霆鸣问。
    “挺稳定的，没啥大事。说来这人也是命大，不知道她怎么还不珍惜生命。”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
    “是......是这间吗？是这儿吗？”
    这时，两位老年夫妻步履蹒跚的走向这边，两人才从老家赶过来。
    “你们是康溪的家属吗？”
    程智问。
    “对，对！康溪是我家闺女！她没事吧？啊？”
    老妇回答道。
    看望完女儿，康溪父母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
    “我就知道......就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啊！晶晶没了以后，她也把自己搭进去了！总是有厌世的念头！”
    老妇哭着说。
    “您先稳定一下情绪，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付霆鸣给她递去了一杯热水安慰道。
    “晶晶是？”
    程智问。
    “是我们的外孙女。”
    老汉接话道：“她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方便问下什么原因吗？”
    “唉！是自杀.......才12岁啊。”
    “别说了！伤疤还要被揭开多少次！？”
    老妇制止道。
    “本来以为这份工作能帮她走出来，起码转移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还是.......”
    老妇又抹起了眼泪。
    考虑到两位老人的身体情况，程智决定暂停询问。
    卢漪虽然也想了解更多情况，但也明白不合时宜。
    她望向病床上的康溪，巨大的绝望感已经完全将她包围。
    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关于康溪的几段记忆却侵略般的霸占了卢漪的大脑——
    “晶晶，妈妈可以保护你的，相信妈妈！”
    康溪泪流满面的跪坐在瘦小的女儿面前。
    “妈妈......妈妈，为什么他们要无缘无故的欺负我？”
    晶晶抹着眼泪问。
    “是他们的错，和晶晶无关！知道吗？”
    “康老师，你也开车去吗？那我们就坐你的车呗？实在不想和我们班那群人挤着，臭的不行！”
    “当然可以啦，白琪，你们几个人？”
    “四个，正好能坐下。我坐副驾驶，让她们仨去后面挤着就可以。”
    “可以，为你预留专座昂。”
    “好得很，还是我们康溪老师懂事~”
    “我想不明白......妈妈，我怎么才能避开他们的‘追赶’呢？他们说，只要见到我就会想嘲笑。我......不想被嘲笑。”
    “妈妈明白，妈妈会想办法的，好吗？妈妈会保护你！”
    ......
    记忆混乱而交叠，康溪的声音也被扭曲了。
    卢漪觉得眼前的事物也如波纹般晃动着。
    “卢漪！没事吧卢漪？”
    跑过来的付霆鸣马上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卢漪。
    “你这是怎么回事？去找医生吗？”
    卢漪指了指一旁的长椅说：“坐下就行了。”
    “就这么近的距离，都不知道来找我？”
    封润涵出病房拿单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只是......觉得没必要麻烦嘛。习惯了。”
    “来，喝点水，嘴唇都干了。”
    “谢谢封医生。”
    “怎么回事，是共情造成的？”
    封润涵问。
    “记忆......有点混乱，好像是好几段记忆交织在一起了，还有很多人，乱七八糟的。”
    卢漪喝水润了润嗓子。
    “我从同事那儿打听了一下康溪的情况，她车祸被送来的那天一直在喊什么妈妈保护你之类的话，大家只当她说胡话了，也就没多想。”
    封润涵意味深长的说。
    “我好像有点头绪了。封医生，我得去找康溪一趟。”
    “那我陪你，走。”
    自始至终，大家都没有和康溪进行特别多的交流。
    这场事故无论如何康溪都要承担责任，只是她的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
    卢漪轻轻敲响了康溪病房的门。
    “啊......是你。”
    康溪认出来对方是为自己出头的女生。
    “还没来得及道谢，谢谢你啊。”
    康溪说。
    “不用谢。康溪......人都有难言之隐的，对吧？”
    “诶？”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愿意听吗？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卢漪真诚的问。
    康溪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卢漪于是讲述了石丹，那个在图书馆为自己女儿报复其导师的故事。
    “石丹作为母亲的心情，我想你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卢漪轻轻地说。
    康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点了点头。
    “晶晶她，为什么会自杀呢？”
    卢漪问出这句话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指甲已经被深深嵌进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