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真相后,薛雅纯表现的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平静且释然。
“雅纯,你有情绪可以发泄出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沛安慰道。
薛雅纯摇了摇头:“又有什么必要呢?我只是觉得很吃惊,一直想见到的未曾谋面的姑姑......居然就是薛姨。”
“你可是险些丧命!你不恨她吗?”
程沛问。
“恨的结果是什么?不就是像她一样陷在仇恨和不幸中,失去自己的全部人生吗?我不想那样,也绝对不会。”
“雅纯,你真是太理性啦。”
“有时候觉得,情感淡漠点也是件好事。我们需要接触的人太多了,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投入。”
薛雅纯回答。
“那我呢?我对你一定付出的真情!相信我!”
程沛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薛雅纯。
“放心吧沛,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两个女生紧紧拉着手,眼中都噙满着泪。
出院后的薛雅纯第一时间申请了与薛英见面的机会。
“雅纯,那种东西你见她做什么?”
薛明不解的问。
“她是你姐姐。”
“别!我可没有杀人犯亲戚!”
“那你想过,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咱家可是受害者,别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啊!”
薛明不耐烦的回答。
“爸爸呀,你什么时候可以认真想事情呢?”
“我怎么不认真了?我可是......”
“我想自己去见她,你们不要进去。”
薛英自始至终低着头。
“薛姨.....”
“别.....别叫我......”
“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姑姑呢?”
薛雅纯问。
安静的屋内,薛英竭力压抑着自己想哭的冲动。
“我没有资格说什么.....你就不该见我。”
“姑姑,我都知道。”
“什么?”
“这一切,我都知晓。”
薛雅纯的话让薛英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
“我只是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有一次我想去找你的时候,在宿管室门口看到.....你正在盯着我的照片发呆。你在接近我的同时,我也想多多的探究你。”
那天深夜病房内,卢漪共情到的愧疚感之所以无比强烈,是因为那是由两人的情感交织造成的。
“从你的言谈举止,我感觉你不应该当宿管的。我并不是在贬低或者瞧不起宿管这个职业,只是觉得你......似乎并不应该每天做这些查寝的事。”
薛雅纯继续说。
“你对我比任何人都好,这种好是装不出来的。你经常会偷偷抹泪,看着就让人心疼。”
薛英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如此细致的观察着。
“我一直都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好奇怪。就是觉得......很愧疚,说不出理由的愧疚。不过现在找到原因了。”
薛雅纯继续道:“姑姑,这么多年真的辛苦你了。”
“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这样说,我会.....更没有脸活下去!”
薛英哭着说。
“姑姑,我从宋警官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我甚至没问我爸,因为他一定会主观性极强的说着恶劣的话。我不喜欢他那样。”
薛雅纯继续说道:“很多人都觉得我幸福,我也懒得解释了。我们经历的事情和处境都不同,但.....本质上来说都差不多。父母和我们很疏离的,从来没有一次,哪怕是一次,想要进行深入的心灵交流。姑姑.....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薛英一直在哭,并未回应。
“时间到了。”
谈话进行到最后,薛雅纯只丢下了一句话:“姑姑,如果我知道所有这些事,也许我会主动从楼梯上跳下去的。”
也正是这句话,让薛英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薛雅纯没有告知父母,单独和程沛一起回到了老家。
破旧的房屋、坐在村口的老妇们和随处乱跑的大狗,无处不显示着陌生和凋零。
“前面那家应该就是。”
薛雅纯说。
“你确定吗?你做好准备了吗?他们说的话可能.....”
“没问题,有你陪我就都不怕。”
薛雅纯拉住程沛的手说。
薛英父母家大门紧闭,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两个女生敲了很久的门才得到回应。
“干什么!不要再干扰我家的生活了!”
屋内传来一个老汉的声音。
“雅纯你看那边!”
程沛指着门旁腐烂的食物和各种肮脏的垃圾说。
“这些事......”
“是别人有意扔到这里的吧......”
程沛说。
薛雅纯没有回答,继续对着门内说道:“我是薛明的女儿。爷爷奶奶,我来看看你们。”
屋内瞬间安静了,听不到一点声音。
下一秒,大门就被打开了。
“你是.....你?”
“认不出来吧,我已经16岁了。这个玉佩吊坠.....我是来归还的。”
薛雅纯摘下吊坠说。
“还?还什么?这就是给你的啊!”
奶奶说。
“它本不属于我,不是你们从姑姑那里拿走的吗?”
“你.....这......”
“物归原主没什么问题,我不会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也不会再去见她了,所以觉得还是还来这里妥当。就让它待在最初的地方吧。”
薛雅纯轻轻的说。
程沛作为旁观者,最大的感受就是觉得薛雅纯很累。
这种疲累并不是因为奔波或浪费口舌,而是心灵上的累。
分明是相近的年龄,可薛雅纯却压抑着自己不让情绪外露,这本身就是件十分别扭且艰难的事。
她没有申请延缓返校,而是在整理好一切后第一时间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程沛觉得薛雅纯在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但说不出来。
“雅纯,如果有自己消化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呀!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你也完全可以信任我。”
程沛这样说了一次又一次,换来的基本都是轻柔的微笑,亦或是顺从的点头。
可她一次也没有敞开过心扉,没有痛快的哭一场,没有猛烈的吐槽或谩骂。
薛雅纯离家出走了。
她似乎是选择了特定的时间,有意避开了能被摄像头拍到的地方,就这样“消失”了。
她的父母又在相互指责中止步不前,而程沛却惊讶于自己并不能想到任何薛雅纯会去的地方。
“虽然不是成年人,但薛雅纯还是有很强独立思考力的。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她。”
警方给出了这样的回应,但随即事态的发展就像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
程沛觉得自己的心再次空了一块,于是找到祁瀛彻底的发泄和痛哭了一场。
“成长总是伴随着失去。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丢掉自己,知道了吗?”
祁瀛抱着程沛说道。
“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分明是朋友,自己却好像并不了解她。”
程沛哭着说。
“别说别人了,我们.....又真的完全了解自己吗?”
祁瀛似乎是在提问,但又似乎在感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