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潮姐的呢?记不清了。”
“我很莫名其妙啊,不知道什么意思。每次也只是对着他们笑笑。”
“挺好笑的,当时还很一本正经的想过,我哪里潮了?有什么潮流的地方吗?发型?衣服?还是别的什么?”
“哈哈哈,原来每次我笑脸相迎的,都是在骂我的人。”
“为什么总要拿外在的东西衡量别人呢?同样是在这种地方上学,他们的条件能好到哪去?”
“啊,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不是富人欺负穷人,而是同一阶层的人才会彼此霸凌。”
“明明....他们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还要嘲笑我的家庭。”
“他们的情谊真的很深吗?反正是从一起嘲讽我之后,变得坚不可摧了似乎。”
“我原本可以忍的,不就是言语上的讥讽吗?无伤大雅。”
“金楠楠是我的榜样。她就一直在忍,我觉得她也太能忍了。我尝试过和她多交流,但她挺.....高冷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我和她不一样,我忍不下去。我狠狠打了一个嘴欠的女生,恨不得给她把嘴缝上!”
“真爽啊,这种.....把情绪发泄出来的感觉。可是她也不是白白被打的主,我明白。”
“那天下课,有部分同学出去了,但大部分还留在班里。我.....站不起来,动不了。”
“我的衣服被强力胶粘在了椅子上,是他们捣的鬼。”
“他们扯我的衣服,朝我泼水,是好烫.....好烫的水!他们泼在....在我的......”
痛苦的回忆和极致的刺激让韩洲几度崩溃。
她说不下去,只能痛苦的用手指着受伤的位置。
那里,是女性最隐私的部位。
不能随意张口给别人说,即便是自己的妈妈,也张不开口。
如此娇嫩的部位,会被烫成什么样?
韩洲看也不敢看,只是.....去厕所,成了她最痛苦的事。
韩洲就像个历经世事的老者,双眼无神的“讲述”了一切。
盛思润已经提前联络了警官,双方一直通着电话。
“谢谢你没有质问我。”
韩洲突然看向卢漪。
“诶?”
“你问的是他们对我做了什么,而不是我为什么对他们.....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是韩洲,那么多人,他们都.....”
“都是加害者。”
韩洲打断了卢漪说:“潮姐这个词,基本上每个人都叫过。明明知道有小团体在欺辱我,可他们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加入。是喜欢这种报团的感觉吗?为了显得自己不孤单?担心被孤立?我搞不懂。”
韩洲站起身继续道:“被粘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我求助他们了。可他们在干嘛?如此狭小的教室空间,他们为什么不伸出手帮助我,而是从旁看热闹?你们知道吗?还有女生边看边捂眼,怎么,是被吓的吗?那我呢?作为当事人的我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站出来的。每个人都有怯懦的资格。”
卢漪回答。
“那在我心里他们和加害者一样。不作为、纵容、漠不关心,都等同于在用不同方式加害。”
韩洲坚持己见,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偷偷给“圈定”的同学水杯中下毒时,韩洲一直胆战心惊。
与其说是担心事后被发现而处罚,倒不如说是怕事情会失败。
“求求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韩洲虔诚的祈求着,却不知道该对谁祈祷。
韩洲没想到自己能和金楠楠达成“合作”。
“被逼疯的总是咱们这样的人。我觉得我早就疯了,不再正常了。”
金楠楠这样说的时候,韩洲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你就当是帮我了,什么都不要对外说,好吗?仅限我们两个知道。”
金楠楠说道。
韩洲直接愣在原地:“帮你?帮你什么?你在说什么金楠楠!?不要戏弄我!”
“帮我去死。”
“什.....”
“我不能自杀,会被说懦弱无能的。我的爸妈不在身边,如果我结束了生命,他们回来以后听到的,只会是别人传疯的流言蜚语。欲加之罪会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金楠楠淡然的样子,让韩洲非常害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韩洲用颤抖的声音问。
“当然了。咱们两个合作,是双赢。某些人得到了报应,你出了气,我也能达成目的。”
金楠楠回答。
“你别把问题想的那么简单,就算顶罪了,你以为能痛快去死吗?这其中还有很多......”
“失去自由,让人畏惧。这些就够了。”
韩洲恍惚间觉得自己面前站的不是金楠楠,而是一个陌生人。
“当时的我紧张的快要昏过去了。盯着金楠楠的双眼,就仿佛她有着绝对的说服力,然后想都没想就顺从的答应了。然后就.......”
警方赶来后,韩洲坦白了一切,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还哭着说对不住金楠楠。
“要我说啊,这韩洲还挺精的。”
尘埃落定后,盛思润边收拾行李边说。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
蒲煜回答。
“是吧!说话还挺有策略,感觉就是在把责任推向金楠楠,显得自己多么没有想法,就是被迫似的。”
盛思润耸耸肩:“一个偷摸把漂白剂放进指定同学杯子里的人,能有多胆小、多手足无措?我反而觉得她是个有规划的人,心思多的很。”
卢漪一直低头收着东西,没有搭话。
“这个金楠楠也是奇怪,怎么想法那么离谱?”
盛思润继续吐槽着。
“咱们听到的毕竟也只是韩洲的一面之词嘛,主观性很强的。”
蒲煜说道。
“不过她唯一说对的一点,就是金楠楠确实非常厌世了。这次的事情被揭穿之后,不知道她后续要如何继续呢?”
卢漪叹了口气。
“我们总是拦不住一心求死的人的。是想活下去还是想.....最关键的事一定要本人决定。不论年龄。”
盛思润说道。
“不管在怎样条件和环境的学校里,各种意义上的欺凌都是屡禁不止啊。因为这种事酿造太多太多悲剧了。”
蒲煜拉起了箱子。
“师兄在外面等咱们啦,准备出发叭~这次的事给他可大打击了,直接留下心理阴影的程度。”
盛思润无奈的说。
“换成谁都会这样的,那可是半个班的学生啊。”
蒲煜接话道。
“也不是所有学生都有未成年人的纯真和善良的。很多事情仅从身份上定位,真的很难说清。”
卢漪拉着箱子走了过来。
“好啦!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找到了真相。只要让真相大白,再残忍也值得了!”
盛思润提高音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