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摇头不赞同：“红珠，这是万岁爷亲自交代下来之事，我平日无法为爷做什么，难得有一事是我能做好的。”

    她温和一笑，如幽兰绽放，静谧动人：“何况虔心抄经，福气自至，待来日将这些佛经供奉于佛前，也可祈愿万岁爷龙体安泰、太后福寿安康。”

    红珠叹气不再劝，她知晓劝不动自家的娘娘，趁着这时机，她将外头传遍了的消息向清妃禀报。

    清妃走到窗前，望南向的宫阙，喃喃道：“这是从前从未有过之事……”

    红珠试探性问：“娘娘，那不若去看看？奴婢听说别宫的娘娘听闻此事后，都说想去见见呢。”

    清妃摆手打断，轻轻摇头：“不急，由着她们去吧，不得多生事端。”

    她回转身来，眉目带上轻愁：“我进宫来太后本就不喜，自当谨言慎行，修身养性，抱淑守真，怎可出去好那番热闹？你们也不可去。”

    说到最后，目光落到红珠身上。

    红珠一瞬喉头发堵地应下来。

    这些年清妃过得清心寡欲，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虽身为妃位，可低调得就像宫里没这个人一般。

    碰上这样的蠢货，陈司司想挑拨都挑拨不起来。

    清妃轻叹一口气：“你伺候我多年，我也不忍罚你，你且出去自罚吧。”

    吴芳儿十分惊讶：“万岁爷赏我的，还有人敢不服？苏思茹不都怕我了么！”

    当然，苏思茹贼贼的，经验老道，那对冰花芙蓉玉手镯她可不敢损坏，让人先摘了。

    其他秀女心里膈应得慌，干脆走开，不理她。

    怎么说呢，吴芳儿这样的人吧，说妒忌，秀女们感觉谈不上犯不着。

    便是这样，清妃还是不招太后待见。

    陈司司连忙深吸一口气，缓缓笑出来：“芳儿送我之礼如此珍贵，我怕戴坏了，正好好收着呢。”

    自进宫以来，吴芳儿过得十分憋屈，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得陈司司的支持，自觉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

    谁知吴芳儿还来劲儿了，洋洋得意，径自说个不停。

    清妃越听面色越不好，到最后已然愠怒：“住嘴！太后娘娘也是你能妄议的？”

    陈司司又深深吸一口气，怀疑那人是不是搞错了，眼皮子这样浅的人怎么会得他青眼？

    后头陈司司又几次将话题引出她的担忧，吴芳儿没有理解反应都不大。

    可惜偏偏有人不长眼，要惹到她头上来。

    其他秀女见到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几句。

    苏思茹答应梨花尽量不惹事，她觉得她忍功是有些进步的，看见吴芳儿到处蹦跶，都视而不见。

    到最后，陈司司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了当问：“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人会不服你，找你麻烦？”

    但行事作风吧，恶心得人不要不要的，总之一言难尽。

    仿佛在替吴芳儿忧虑什么，要正常人必定以为出了什么事，会感到不安。

    苏思茹沉着脸，觉得就算拉低自己的档次，这下也不能忍了，不给点厉害，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关键真的找不出可妒忌之处，武梨那样的才有妒忌的必要。

    说这话时，陈司司心里在呕血。

    见到陈司司，她当即就问：“司司，你怎不戴我送你那对耳坠？”语气有些责怪。

    陈司司微笑听着，时不时赞个几句，那人赏的东西，自是不会差的。

    次日一早，群芳殿。

    秀女们起了个大早，自学《九章算术》后，她们就比以前起的早一些。

    到此，吴芳儿得了赏后，就如脱了缰的野马，往越来越蠢，欠收拾的方向狂奔，自己却不自知。

    陪着观赏了一会儿，陈司司笑容渐消，一脸忧虑，欲言又止：“好是好，只是芳儿，不知你可曾想过……”

    于是等吴芳儿去到一个无人角落时，她带着几个走狗围过去堵到死角，当场修理了吴芳儿一顿，教她做人，告诉她姑奶奶还是姑奶奶，小霸王还是小霸王。

    吴芳儿这才作罢，抬起手来撩开袖子：“司司，你看。”兴奋地开始炫耀她得的那对冰花芙蓉玉手镯。

    经过一夜的平复，陈司司终于将自己调整好，恢复往日的模样，主动去找吴芳儿。

    “是。”红珠应声，随后退下。

    陈司司一瞬无语，实在不知怎么说这蠢货。

    粉色莹润的镯子，一看便是上等水头，和女子白皙的手腕甚是相宜，便连吴芳儿那关节粗大的手腕都衬得好看了两分，让陈司司一阵暗恨。

    红珠噗通跪下，垂首不再说话。

    嬷嬷们见秀女辛苦一场，有些人脸蛋儿都累尖了几分，便和太后说暂且减轻些秀女的功课。

    不久后，主殿外传来啪啪的掌嘴声，殿中之人面色已然重新恢复冷清。

    昨日她是咬着后槽牙离开吴芳儿的小舍的，什么事都没办成，后头找借口没和吴芳儿待一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随后问：“司司，你说我这么戴好看吧？”特意将镯子戴在袖子外，生怕别人看不见。

    这话深得吴芳儿的心！

    她眼睛一亮：“你也觉得这样好吧？”

    原本负担就不是很重的礼仪规矩教导，现下就更轻了。

    苏思茹是觉得她太蠢，连怼她的功夫都不想浪费。

    就那副破耳坠，坏过的痕迹都在，连个丫鬟都看不上，吴芳儿竟有脸让她戴？！

    乍然清闲下来，反而浑身不习惯起来，起的还是一样早，于是早晨便有大把的时辰闲得发慌。

    这蠢货竟然以为是怕了她？

    陈司司心头无力，干脆添一把火：“芳儿，你方才不是想让其他姐妹也见识见识这对镯子么，趁着还有些时辰，不若现下便去吧，好东西就得让大家都瞧瞧，只我一人知晓，多可惜。”

    吴芳儿还处在她得皇帝赏识的幸福漩涡之中，尤其是宫人待她的恭敬和周到，让她不知不觉膨胀起来。

    一句话让陈司司差点破功，一口气堵得险些上不来要内伤阵亡。

    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反噬。

    可惜陈司司婉拒了和她一起，不然吴芳儿感觉会更良好。

    红珠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娘娘，当初也不是您的错，这些年您对太后嘘寒问暖，事事周到，她的话您奉若圭臬，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可就是想不明白，太后怎就那么狠心这般对您，明明您和她才是后宫里最亲……”

    于是她戴着那对手镯，又挑了些赏赐的东西挂在身上显眼之处，哪人多就往哪去。

    但吴芳儿不是正常人，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眼睛依旧黏在那镯子上拔不下来，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该让所有人都瞧瞧，这是万岁爷的赏。

    接着她亲自动手，专往暗处招呼吴芳儿，让外表看不出来，那肉却疼得不行，还不至于把人打坏，下手十分有分寸。

    最后狠狠威胁了一顿，苏思茹带着人走了。

    等人走后，吴芳儿坐在地上，旁边是放得好好的两个镯子。

    她眼神空洞迷茫，感觉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苏思茹以前都没动过手，现下她得了赏怎么倒敢动起手了，难道不怕她将来报复吗？

    吴芳儿想不通这问题，但很快就有更多她想不到的反噬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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