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不喜欢百里言卿一本正经的样子，因为那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北帝训人时的模样。

    “梅花小时候还蛮乖巧的嘛。”元思地轻轻摩挲着鼻尖，试图以这般略显生硬的方式，化解当下的尴尬。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

    是了，这就是他和梅花初次邂逅时的场景。

    气氛不是很和睦，甚至还充满了火药味。

    但其实，他那时所展现出的冷漠并非仅仅是针对梅花一人，彼时他还控制不好自身的戾气，对谁都是那样的态度。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那时的他确实瞧不上北帝呵护在宫殿里的这朵娇嫩无知的小花。

    单是北帝送给她把玩消遣的这一堆灵石都价值连城。

    那个时候的北帝和梅花朝夕相处，能看到梅花的时候多数也能遇见北帝。

    于是随着场景地不断转换，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北帝的出场。

    在少年元思第四次极其冷淡地拒绝了小梅花的好意之后，百里言卿终于注意到了北帝的存在。

    然而，元思却并不打算遮掩。

    “这个男人是谁？我看不清他的脸。”百里言卿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努力地想要辨认出是谁能让小梅花如此亲密无间，却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光晕。

    “他是北帝。”元思在一旁解释道：“你看不清很正常，因为他通常不太喜欢露脸，所以没有刻意地收敛自身的灵力威压。”

    “这威压如同一道禁制，不受时间所影响。以你现时的修为，即使是在我识海中，直面他的时候，也不会有机会看清他的脸。”

    “原来如此。”

    元思的嘴上虽然在认真地解释，但看着百里言卿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却道：你可别好奇了，他就长你这样。

    事实胜于雄辩，随着尘封的过往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少年时期的元思对待小梅花态度冷硬且恶劣的事实，毫无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眼前的小梅花不计较总是爱笑，驱散了百里言卿的些许烦躁，恐怕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对小孩子态度那么差，如今梅花愿意让你待在身边，可以说是宽宏大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秉持着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原则，元思拒绝被扣帽子。

    他淡定道：“别看梅花这时是幼童的模样，其实与我年岁相当，都已经几千岁了。她之所以这副样子纯粹是因为木头里长出心来有点难，发育迟缓了。”

    在那之后的漫长时光里，少年元思与小梅花之间仿若两条偶然交汇又各自远去的溪流，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与互动。

    而此后，每一次梅花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百里言卿的视野中时，她的身形都有一些显着的变化。

    百里言卿就这样借助元思的记忆视角，宛如一位默默守望的时光过客，亲眼目睹着梅花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娃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或许是由于元思确实未曾对那时的她投以过多关注的目光，以至于每当百里言卿满心好奇，想要仔细端详梅花的模样时，梅花很快就错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她和我认识的梅花有点不一样。”百里言卿喃喃道。

    虽然这些都是元思自身的记忆片段，但他也如同初次见到这些场景一样，同样感到惊奇。

    “这么看来，梅花小时候也不像现在这般别扭啊。怎么后来就长歪了？”

    百里言卿侧目瞥了他一眼，冷言讥讽道：“你没长歪，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歪的。”

    “那你说的还是不对。”元思神色坦然，毫不避讳道：“你看到这些还不明白吗？我以前是扭曲的。现在已经长顺了不少了。”

    “……”

    后来的时光虽然被拉得很长，但是各自长大后的元思和梅花产生交集的次数更少了。

    许久之后，元思再一次看见梅花时，仅有短短地几息，她站在人群里说笑着。旁边甚至还站着五位星君。

    很难得的场景，这引起了元思的注意。

    “她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紫微殿了吧。感觉刚开始在和别人好好相处呢。”

    百里言卿默默地盯着梅花，也默默地将元思的话听了进去。

    再往后，画面如灵动的光影交错，转瞬切换到了玄天之境。

    百里言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

    未曾料想，往昔玄天之境的景象竟比当下更为奇异绚烂、光怪陆离。

    百里言卿皱着眉头，视线紧紧地追随着梅花的身影。

    只见她似是毫无头绪地忙碌起来。她东捡捡西看看，还端端正正地打了一会儿坐。

    他甚至看到梅花跑去学着人家的姿势练功。

    “她是木灵根，学别人的功法做什么？”百里言卿有些惆怅地说：“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思用目光扫了一圈之后，只说了一句：“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没有师尊或者传承长辈的教导。”

    还有一部分心里话，元思没有说。他私以为，造成这样的局面，其实有北帝的一部分责任在。

    北帝固然将小梅花照顾得很好，可是却唯独疏忽了对她修炼之路的督促与指引。

    元思与百里言卿同时留意到，即便是在这时，梅花还是能和那些人三言两语地聊上天的。

    在这片迄今为止持续时间最长的场景徐徐落幕之后，眼前的画面来到了一处百里言卿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这里也是九重天？”

    “是举办殿试的地方。”元思迅速予以回应，同时出言提醒道：“这里别等了，我没参加，也没进去，所以不知道梅花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紧接着，百里言卿很快就敏锐地发现，恰恰是元思未曾参与过的这场殿试，成为了梅花与五行宫的那些人关系发生重大转变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