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说的是。”
韩俊材附和道，声音洪亮。
他分管住建、国土，说话分量很重。
按道理韩俊材是专职常委，不需要挂县政府党组成员。
朱乐景很看重韩俊材，才让他挂党组成员。
他都赞同了，郑局长、陈局长自然不敢发声，其他人更没有反对的意思。
有些人已经隐隐猜到这句话的含义，目光落在了列在第一个的本地企业，恒荣公司。
果然，不等众人说话。
朱乐景说：“现在搞公开招投标，我觉得还不到时机。价高者得，怎么保证项目质量和效率，而且外地的大企业跑到我们这里拿地做工程，利润税收却归总部企业，跑到他们总部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我们一定要优先支持本地企业。没有政策倾斜，本地企业根本竞争不过大企业。本地企业垮了，那还做什么父母官，不如回家卖红薯。”
“当然，我们要支持的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好企业，能够助推经济发展的好公司。比如……恒荣公司。”
他轻咳一声，拿起保温杯，啜了一口。
然后开口道：“我这是举例。”
“明白。”
韩俊材笑眯眯道，众人纷纷点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说者无不无心，谁也不知道。
听者若是敢无意，那就等着被秋后问罪。
“你们提意见。谁先来？”
朱乐景环视一圈。
每个人再不是外面威风凛凛的一把手，都像缩着脖子的乌龟，好似上课时候生怕被点到名的学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纪委呢？今天谁过来参会？”
朱乐景虎目生威。
他不想搞一言堂，传出去名声不好。
所以纪委的意见非常重要。
只要纪委能够支持，其他部门肯定支持。
林霄心底发苦，点兵点将点到鬼，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站起身。
“市长您好，我是市纪委常委林霄。”
朱乐景上下打量林霄，他有印象的副处不多，林霄绝对是一个。
“你觉得如何？有什么意见？”
朱乐景问。
“我……我”
林霄注意到朱乐景变得冷酷的眼神，散发着强大的威势，好似面对一座大山。
他心中叫苦。
他现在是代表市纪委参会，现在说的话就是代表市纪委的态度。
如果他同意的话，回去后怎么跟杜子明交代。
想深点，又怎么跟关书记交代。
公开招投标是关书记亲自部署亲自要求。
“不要有心理负担，畅所欲言。会议本来就是集思广益，允许有各种思想碰撞，才能产生智慧的火花嘛。”
朱乐景眯起眼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温和。
好似非常开明。
林霄松了口气，开口道：“我觉得市场是开放的，经济也是开放的，应该进行公开透明地竞争。”
“砰。”
话音刚落，朱乐景将保温杯放在桌上发出响声。
林霄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继续说。”
朱乐景笑眯眯道，狭长的眼眸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旁边，郑局长拉了拉林霄的衣袖，不断使眼色。
好似在说，你怎么那么傻，还听不懂朱乐景的意思。
赶紧应了就是。
“经过调查，恒荣公司在我市拿了5块地，每块地都延迟交房，用赠送公摊面积、建立配套学校做噱头营销，最后往往延迟交房，甚至烂尾，影响极其恶劣。”
林霄硬着头皮道。
这些都是他查到的事实。
“真的？”
朱乐景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身体微微前倾，气势汹汹。
“真的，我做了详细的调查，还有佐证材料。”
林霄拿起手中厚厚的一叠材料。
他加班加点做出来的。
有人上前拿走林霄的材料，朱乐景翻了几下，脸色阴沉。
“我就是举个例子，倒是举得不恰当了。哈哈。”
朱乐景轻笑一声，眼底闪着凶光。
韩俊材附和地呵呵笑了声，缓解气氛，“其实房地产公司或多或少都有些小问题，这是通病，不用小题大做。”
说着，他狠狠剐了眼林霄。
林霄赶忙坐下，垂下头做起缩头乌龟。
自己还是改不了耿直的毛病。
会前千叮万嘱说不要做出头鸟，结果忍不住又触霉头了。
朱乐景胸脯起伏，脸色明暗交错，一会儿后环视一圈，意味深长道：“大家回去好好消化今天的会议精神，认真领会，贯彻落实。”
“散会。”
……
“书记，林霄真的胆子太大了，他竟然敢在会上和市长顶牛。你一定要管管他，反了天了。”
林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幸灾乐祸的声音。
他一身白色衬衫，颜如渥丹，挺拔如松。
林霄微阖眼皮，露出一抹怒色。
大门打开。
徐俊力走出门，抬头看到林霄，冷笑一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好似在说走着瞧。
“林霄，你给我进来。”
屋里传来杜子明透着怒气的声音，徐俊力闻言感觉全身通透，一股爽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手舞足蹈。
“我让你牛，你继续牛。有种进去牛，看把你牛的。”
徐俊力讥讽道。
“你今天吃错药了？”
林霄斜睨一眼，感觉奇怪。
今天的徐俊力格外跳脱，不符合以前阴险的小人风格。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徐俊力往前走去，双手甩的幅度略微有点大，双肩一耸一耸，差点就要一蹦一跳。
“你牛什么牛，你牛什么牛。”
徐俊力轻轻哼道。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形成一束束光影。
林霄撇了撇嘴，“神经。”
他推门走进去，杜子明绷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林霄心里苦笑，得，又要挨骂了。
“林霄。”
“到。”
林霄挺直腰杆，大声道。
“叫那么大声干嘛，老头子我还没聋呐。”
杜子明突然脸上绽放笑容，眼角纹绽开，两边嘴角止不住向上扬起。
“坐吧，别站着了。”
林霄摸不着头脑。
“书记，朱市长的会议，其实我……”
林霄刚要解释，却被杜子明挥手打断。
“别解释了。其实我也很惊讶朱乐景的做法，他在会上直接力挺恒荣公司，出乎意外。”
杜子明摸着下巴，眼里露出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