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老爷子和文正清闻声从前厅赶来，看着赤裸上身的方睿和崩溃大哭的文正淑，文正清只觉得怒火噌一下涌了上来。
    这个连升学考核都没通过，还得靠走后门进入皇家幻兽师学院的坏小子，竟然敢欺负他的妹妹！
    “住手！”
    文正清一声怒吼，催动魂力就朝着方睿冲了过来。
    方睿抬头怒视着文正清，只觉得心里也有一股邪火想要发泄，正好，来打一架吧！
    “魂力全部释放。”
    【好】
    方睿与树苗瞬间完成沟通，魂力从主魂奔涌而出，充满全身。
    文正清冲到方睿面前，一拳直击方睿面门，拳头挥动间，风声呼啸，带动身上的山河衣猎猎作响。
    方睿不闪不避，魂力瞬间激荡起来，在小树苗的辅助下，魂力沿着经脉涌至右手，浑身肌肉运动起来，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直直地迎上文正清的拳头。
    两人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文正清冲势瞬间止住，拳头微微有些发麻。
    文正清略微有些惊讶，他比方睿年长一岁，入读皇家幻兽师学院已一年，现在已经是统领级的幻兽师了。可刚才那一击，他携着前冲之势与方睿对拳，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不，实际上已经是他弱了一分了。
    文正清皱了皱眉头，刚进入高等学府就能和统领级幻兽师对垒，这小子不简单。
    不过，敢欺负我妹妹，谁都不行！
    文正清收回拳头，扭身又是一记鞭腿抽向方睿，方睿提腿抵挡，两腿相交，文正清借势打出一记冲拳，却又被方睿以手肘相击……两人身形翻飞，战成一团。
    老爷子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笑看两人打斗。
    与方睿相识几年，他还从来没看方睿吃过亏，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已经能和统领级的幻兽师打得有来有回。
    而文正清却是越打越惊讶，两人虽然势均力敌，但他是借着家里传下的魂诀引动魂力，肉身战斗，可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作为至高学府的学生，最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文正清明显感觉到方睿的魂力等级虽然达到了统领级，但魂力的释放却并不充沛，总有种虚弱的感觉。对方此时更多的是依仗着身体力量与他斗到现在。
    他的身体是得有多强横？
    更可怕的是，随着逐渐熟悉了他的战斗习惯后，方睿竟然游刃有余起来，甚至几次试着反攻向他。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文正清猛然向方睿踢出一脚，被方睿挡住后借着相击的力量退到一边，脱离了战斗。
    文正清缓了缓气息，捏了个指诀后魂力涌动，在身前飞速形成一座召唤阵，一头肩高近人，浑身长满雪白长毛的幻兽迈动四足，从召唤阵中奔跑出来，按照文正清的指令扑向方睿。
    文正清站在幻兽身后傲然而立，这才是幻兽师的打法！
    【微光流云兽，兽种，爪牙兽属，瑞兽类，流云兽族。光、水属性，能量亲和度高，耐力强，擅长运用元素攻击。种族等级：中级统领。】
    幻兽的基本信息在脑中一闪而过，方睿眯眼看着飞奔过来的白色长毛幻兽。
    又是生来就注定拥有的统领级幻兽！
    “高阶统领级的幽影豹都没能拿我怎么样，还能怕你？你连肉身攻击都不会！”方睿脸上带着不屑的笑，他还真没把这幻兽放在眼里。
    微光流云兽虽然种族等级不低，实力很强，但弱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身体！力量不出众，灵活性更差！方睿身体微屈，趁着微光流云兽即将撞到他的瞬间，猛蹬地面，闪身躲到了一旁，避开了正面的冲撞。
    身形交错的刹那，方睿伸手拽住了微光流云兽耳朵上的长毛，耳朵本就是微光流云兽的弱点之一，被人拽在手里，交错撕扯之下，微光流云兽发出一声痛呼，停了下来。
    反而方睿借着冲力又靠上前去，一把将微光流云兽的大头夹在腋下，右手涌动魂力，狠狠捶向微光流云兽的脖颈。
    微光流云兽一身长毛，能够很好地防御元素攻击，但对于物理攻击的防御则是效果微弱。脖颈后是连接大脑与身体的神经束，猛然遭到方睿的重击，微光流云兽身体一麻，趴到了地上。
    文正清震惊地看着方睿，虽然碍于伊大师的情面，他没有让微光流云兽使用擅长的元素攻击，但他也实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和统领级幻兽肉搏。
    哪怕微光流云兽肉体力量不强，但也不是人类能比的啊，这……这小子是怪物吗？
    “晴云，水流壁。”
    微光流云兽被方睿勒着脖子，正四足踏着地面与方睿角力，听到契主的命令，轻呜一声，淡蓝色的光环从口中生成，迅速扫过全身，形成一层紧贴着身体的水膜。
    方睿反应极快，在文正清下达指令的同时就跳到一边，等微光流云兽恢复过来，站直身体准备再次进攻时，方睿眯着眼从靴子里抽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短刀。
    文正清眼皮跳了跳，这小子是要下死手啊。
    “住手！”
    在局面失控之前，老爷子终于出声制止。方睿看了看老爷子，一声不吭地将短刀收了回去。
    老爷子又看向文正清，道：
    “正清你应该是误会了，方睿不是孟浪的人。先停手吧，问问正淑怎么说。”
    文正淑早已被两人的打斗惊得懵在了原地，连哭都忘了，直到此时老爷子提到她，才反应过来这场争斗是因她而起。
    文正淑收住眼泪，向哥哥解释道：“哥，你误会了，他没有欺负我。”
    “那你怎么？”
    文正淑摇头不愿细说，转头看向方睿，眼中隐隐又有泪花泛起。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竟然这么艰难，我没有接触过帝都以外的地方，我以为我们都一样……我们帝都，没有兽潮……”
    方睿猛地一怔，一股无边的绝望将他包围起来，让他感到窒息。
    是啊，帝都没有兽潮……
    “够了。”文正清上前将自己妹妹护在身后，看文正淑语无伦次的模样，应是被方睿吓得不轻。
    方睿无力地摇头笑了笑，面色惨白，捡起扔在地上的上衣，几乎是拖着脚步进到了里屋。
    ………………
    “怎么？还没缓过来？”
    房间的门被推开，阳光从门框里照进来，伊老爷子走到方睿跟前询问道。
    方睿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上午了，一点动静没有。文正清和文正淑早已告辞，走的时候文正淑还在哭哭啼啼，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而此刻方睿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压抑。
    方睿摇摇头苦笑，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涩声说道。
    “老爷子，你说我为什么没有生在帝都呢？”
    “生在帝都？”老爷子讶然，随即反应过来，走到方睿身边坐下，叹了口气。
    “生在帝都也不一定就好。”
    “帝都还不好？”方睿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
    “我在帝都生活了几十年呢。”老爷子捶捶膝盖，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在帝都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去暮山镇这种破地方来？”
    “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帝都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帝都好好生活。”
    “你不是大师吗？怎么在帝都还生活不好，帝都有很多大师？”
    老爷子眼睛一瞪，颇有几分大师的气势，“虽说在帝都，被叫做大师的人是挺多，但含金量不一样。我可是幻兽器具方面的大师。”
    “就那些靠着唱唱小曲儿，扭扭腰，或者讲个笑话哗众取宠，然后被人吹捧起来的所谓大师，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唱唱小曲儿，扭扭腰？大师不是专门研究幻兽的吗？”方睿想不通，帝都的怪事实在太多。这些天，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呵。”老爷子冷笑，“那算什么，还有因为歌唱得好被封……”
    老爷子突然闭口不言，方睿追问道：“被封什么？”
    老爷子叹了口气，“没什么。”
    老爷子不说，方睿也不再追问，一老一小都沉默了，想着各自的心事。
    好一会儿，方睿才打破沉寂。
    “跟我说说帝都的事情呗。”
    “帝都啊。”老爷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帝都几乎是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了。它是那么大，那么繁华，那么……”
    “为什么是几乎？”方睿打断道。
    “啊？那是因为还有圣城等几座城市可以跟它相提并论。哎，你还想不想听了，别打岔。”
    “哦哦。”方睿连连点头。
    “刚说到哪了？”
    “大、繁华！”
    “嗯。”老爷子继续说道。“它是那么大，那么繁华。”
    “帝都汇聚了整个帝国的最顶尖的人才，甚至全大陆的顶级人才也有很多在这里。最强的幻兽师、最顶尖的研究者，最大的商会，最高雅的艺术家……”
    “帝都什么都不生产，但帝都什么都有。进入帝都，成为帝都的一份子，几乎是整个帝国所有人的梦想。”
    老爷子停下来，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茶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眼睛盯着半空，似是在回忆，半天没有继续。
    “没了？”方睿惊愕道。
    “当然还有。”老爷子咂咂嘴，张了张口却半天没有动静。
    “我嘴笨，说不出来，但是帝都应有尽有，它的繁华，光用语言无法描述，只有到过帝都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
    “我到了，体会了。”方睿摇摇头，“但很失望。”
    老爷子突然哂笑一声，“你这才哪到哪？帝都这么大，你光看到一个小小的地方，就说看到了？我在帝都带了几十年也不敢这么说啊。”
    方睿点点头，老爷子说的有道理。可最近的遭遇让方睿实在有些偏见，让他不愿意去深入了解。
    “你什么时候突破的统领级？”老爷子突然问道。
    “来帝都之前，就是在黑营里突破的。”
    “藏得挺深啊。”老爷子吹了吹胡子，“连我都瞒着？”
    “没。”方睿撇撇嘴，“上次没来得及跟你说。”
    老爷子笑了笑，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那，你想不想知道二次契约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