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开了阿纳托利的肚皮,切开胃,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顿时在停尸房里弥散开去。
巴卡京仿若未觉,伸手从淡绿色的胃容物里摸索着,终于从里面摸到了一个比胶囊药体积略大的胶囊,举在眼前定定看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安娜靠在墙上,抽烟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屋里老头的哭声极为凄惨,不晓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老头进去前的嘱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准任何人进去,哪怕一只老鼠都不行。
她的眼神与另一边的中年汉子相碰,随即移开,只是默默抽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巴卡京除了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似乎与刚进去时候并无两样。只是安娜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走吧,去看看他的家人。”巴卡京轻声吩咐,大步朝外走了出去,安娜和中年汉子立刻跟了上去。
李安然回到办公室,立刻就把安德烈喊了过来。“安德烈,我听说托马斯那帮人被巴卡京下令带走了,有没有办法搞到他们的消息,比如抓捕他们的理由,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安德烈为难地挠挠头,“老板,我……尽量吧。”他只能去问第二总局的朋友,或许依照朋友的级别,也未必能知道多少。
“问财务去拿二十万美元,如果不够的话再问我要。”李安然很想说如果打听不出来也不要勉强,老子最好他们现在都被巴卡京枪毙了才好。
安德烈答应一声转身走了,看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李安然伸手在脸上狠狠捋了几下,内心畅快至极,甚至有一种想要唱歌的冲动。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的折磨都是值得的,只要召开最高议员大会……其实就是原来的苏维埃最高代表大会。为了全面学习西方,向美西方老爷们表示改革的决心,于是生生换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只要大会召开,头顶有地图宣布将权力移交给鲍里斯,一切就会尘埃落定。之后就是张开大嘴疯狂收敛不义之财,经过十几年的消化,自己将成为不输给罗氏家族的存在了,到时候……嘿嘿嘿……
此刻他整个人是飘的,哪怕他内心一直在假装提醒自己冷静,浑身上下依旧感觉不到骨头几两重。
去你妈的,飘就飘吧,苟且了这么些年,眼看大功告成,还不准自个飘几天,哪国的法律规定的?
“许森,拿酒来,让食堂做几道菜,咱们好好喝一个。”李安然决定不装了,让快乐起飞吧。
许森答应着刚要出门,阿廖沙一头撞了进来,许森险之又险闪身避开,看着阿廖沙的眼神估计能杀死他几百回。
阿廖沙此刻出于极度兴奋状态,哪里管许森什么反应,进屋后直奔李安然,嘎嘎大笑着汇报,“老板,老板,阿尔法部队把亚纳耶夫以下参与政变的四十七人全部抓了起来,塔曼师和格鲁乌已经在撤退,据说郊区的军队也在撤离,我们……胜利了!”
李安然闻言跟电到屁股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跑到窗口,打开窗户,就听到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传了过来,那是广场上的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而这样的欢呼正在逐步蔓延开去,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莫斯科就会陷入欢乐的海洋中。
李安然呼吸着无比新鲜的空气,聆听着比世上任何音乐都美妙万倍的欢呼声,禁不住身体微微战栗起来,只得两只手紧紧抓住窗沿,才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他的失态。
“搬台录音机来,我要唱歌喀秋莎,快快快……”李安然回身朝周杰大叫,忍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办公室里已经聚满了人,黄薇,胡明慧,戴维,艾丽卡,马斯克,马蒂奇,琼斯……凡是这个楼层的人都来了,大家看到李安然的极度失态,也都跟着欢喜起来。
随着音乐声起,李安然如狼一般的嘶吼,琼斯荒板走调,都压不住黄薇的靓丽美妙的歌声。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漂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一连唱了好几首歌,许森带着几个人搬来几箱酒,于是人们的情绪顿时被点燃了。
谁说汉族人不会跳舞的?哪怕胡明慧挺着个肚子随便晃悠,都带着十足的韵味,妙不可言。
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当真正能歌善舞的大白母熊们的挤满了这原本空旷至极的办公室,彻底将这场突如其来的聚会推向了极致高潮。
许森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趴在李安然耳边大喊,“楼下有个叫安德烈的军人找你,他好像还带了十几个人。”
“什么?安德烈?”已经陷入癫狂的李安然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让他去隔壁会议室。”
此时李安然才感觉到身上已经大汗淋漓,汗水将衬衫紧紧吸附在背脊上,有些不太舒服。
回到房间胡乱收拾了一下,换了一件干净衬衫,这才赶往会议室。
进门时候,大安德烈和十几个军官模样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倒是把李安然吓了一跳。
“安德烈,我的朋友。”李安然脸上露出惊喜,与安德烈狠狠来了一个熊抱,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安德烈的情绪顿时稳了一些。
“安然先生,我……我们是来投奔您的。”大安德烈说着话,眼神就有些颓然,“克格勃正在抓捕军官,我们害怕被他们清算,所以……”
短短两句话,李安然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个巴卡京下手够彻底的啊,不但将上层一网打尽,还要清洗中层,这是打算彻底控制这几支部队啊。
“我们团正好是封锁广场的主力,那些克格勃就说我们参与了叛乱……这帮狗娘养的王八蛋……太欺负人了。”大安德烈很是不服,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但又能怎样?说你有罪,那便是有罪,人家一言而决,你又能奈何?
看到其他军官齐刷刷看着他,眼神里有黯然,也有期盼,李安然的脑子便飞速运转了起来。
还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自个正好要下手敛财,人家就递了刀子过来。
“来,我们坐下慢慢说。”李安然露出友好和蔼的笑容。在一旁许森看来,像极了狼外婆。尼玛,真的是不怕他跳,就怕他笑啊。
巴卡京侧耳听了一会外面传来的欢呼声,脸上的春风和煦,全然看不出他进屋前的那个阴狠的模样。
“你们的丈夫,父亲,爷爷,阿纳托利同志已经牺牲了,临走时候拜托我好好照顾你们一家。”迎着大大小小一家人或者敌视,或者恐惧,或者迷茫,或者哀伤的目光,老头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阿纳托利同志在你们看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可在我们红色镰刀人民的心目中,他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个具备人类最高品质的伟人。”巴卡京此刻再次想起那个沾满胃液的胶囊,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
老少们的冷漠,让他心里感到了微微寒意。只有那个将一个小男孩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她的眼里似乎在发着光。
“你们之所以恨他,是因为他把你们带到了这里,因为你们觉得这里只属于他,而并不属于你们,对吧?”
没人搭话,可是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巴卡京微微叹气,“如果你们知道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你们一家老少也没有了未来,不知道你们还会这么想吗?”
安娜垂手站在一旁,将众人的表情全数收进眼底,忽然替躺在冰冷停尸房里的那个老人有些不忿起来。
“从今天起,你们需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我们认定安全后,可以按照你们的意愿送到你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这是我对阿纳托利同志的承诺。”巴卡京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了阿纳托利的遗孀手里。
“这是五百万美元的现金支票,可以随时在储蓄银行里兑现。现在……我们说说今后的安排吧。”
安娜有些厌恶地转过视线看向一旁,他们眼里露出的贪婪和惊喜,刺激得她忍不住想掏出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