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军启程前一日,余清玦来到了燕容珏的帐篷外,抿抿唇想进去,却又踯躅在原地,神色有几分焦灼。
进去见她,说什么呢?
余清玦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这几天辗转反侧萦绕于心的话,生怕出了差错,让她会错了意,惹她不喜。
再三确认一番,又向一旁的侍从打听到燕容珏此刻确实在帐篷里,余清玦方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去。
可此时,一个传信的侍从恰巧从他身旁走过,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没看路,竟被一个小石子儿绊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信件一下子跌了出去,竟摔破了个口子,信封袋子里顿时滑出一物,滑到了余清玦的脚边。
余清玦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檀木梳子,上面有精致的雕花纹,梳子尾部还有一个精致的粉色流苏,看起来细腻用心,无端流露出几分缱绻。
“这是?”余清玦皱眉。
“天呐!这是吏部传来的信件,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侍从大骇,指尖颤抖地看着弄破的信封,心中惊慌不已,真不知待会要如何与陛下解释。
“吏部?”余清玦心中更加疑惑,为何好端端的信封中会有一把梳子,哪个官员会寄给她一把梳子?
梳子,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啊,我听说是吏部的罗公子寄来的。”侍从完全没有想其他,一门心思只想着陛下待会儿会给他怎样的惩罚,“完了,陛下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要打我军棍了。”
“罗公子?”罗静煊?
余清玦的心中陡然掀起一阵风浪,震得他整个胸腔都在鼓鼓作响。他僵在原地半晌,脑中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不是早就和他没有纠葛了吗?况且,罗静煊喜欢的一直是燕容瑾,怎会又转头送她一把梳子?
是罗静煊重新喜欢上她了?还是说她又喜欢上罗静煊了呢?
余清玦闭了闭眼,心中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打仗之前,据探子打听到的消息,她途经泗州城时,还去参加了抢绣球的活动,顺带得了一蓝颜知己。
再回溯之前,认识她以来,她有意无意撩拨过的人,倾月,颖州的小大夫,小羽儿,似乎各种类型的人她都会留意。甚至是她当作弟弟看待的阿星,若不是阴差阳错,当初也会入了她的后宫。
如今哪怕她对自己有情,可此番两人一别,她身处百花齐放的宫中,怎会不心猿意马呢?
直到十指指甲深嵌掌心传来痛感,余清玦定了定神,转头对那个已经从地上站起的侍从道:“把东西拿给我,我代你传达给陛下。”
侍从神色一顿,没想到余大帅居然愿意帮自己,陛下如今和他关系很好,肯定不会在意此事。
这么一想,她喜滋滋地捡起破了的信封和梳子,递给了余清玦,说了句“麻烦大帅了”,就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余清玦扫了一眼那把檀木梳子,又留意到信封里并无其他,遂不动声色地把它们一块儿放入衣袖的里层,就掀帘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坐在桌案后的燕容珏抬起头,略感意外。
她很惊喜余清玦临走前又亲自来了一趟,但又有些怅然,怕自己待会儿舍不得他离开。
余清玦深邃的眸子望向燕容珏,波澜迭起,对燕容珏身旁的锦秋道:“请姑娘先出去,我和陛下有些话讲。”
锦秋乖巧地颔首,出去时还不忘拉紧了帐篷的门帘。
“陛下,”余清玦缓缓走近,倾身,深深望着燕容珏,“你之前不是说想看我身上的伤吗?”
燕容珏怔了一瞬,四目相对时,她清楚地望见余清玦墨色眸子中自己的身影,认真道:“想,我一直都想,你,愿意吗?”
“既是答应了陛下,有何不愿?”余清玦遂低头,解开了自己的披风,又一层层解掉自己的衣扣。
待他白皙又斑驳的胸膛呈现在自己眼前时,燕容珏呼吸一滞,眼睛都放大了。
只见上面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痂虽然已经落了,但却留下了浅白的条纹,大大小小,粗粗细细都有。而他心口上那块,皮肉褶缩起来,像是平地上突然凹陷下去一块儿,而一条明显的刀纹从上面贯穿而过。
“这......”燕容珏哑着声音开口,缓缓伸出右手,指尖微颤,却停在与他胸口一毫的距离,“还疼吗?”
亲眼见到这些伤口,燕容珏只觉心上像是一记记重锤砸了下来,让她难以呼吸,眼眶发酸。这些明晃晃的伤口,都是她应面对和背负的。
“摸着已经不疼了,只是,若有不顺意的时候,心会闷痛而已。”余清玦一直静静望着她。
“是啊,还是会痛的......怎么会不痛呢?”
燕容珏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拉着余清玦来到床榻边坐下,单膝蹲下,伸手,用指尖细细描摹着那些伤口。
微凉的指尖让余清玦的皮肤轻轻战栗了一下,不经意间,他隐在袖中的双手又攥成了拳头。
燕容珏微闭双眼,凑过去就在余清玦胸口的伤疤上吻了一下,她两行晶莹的泪水顺带沾染在余清玦的胸膛上,她又把泪渍一一吻掉了。
“陛下,”余清玦的双手搭在燕容珏的后背上,掌心的温热徐徐传给了她,声音是极其轻柔,“我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之事,我也不会抱怨那些疼痛和不幸,总之,都会过去。”
余清玦望见燕容珏抬起头,满眼疼惜地望着自己,泪渍犹在脸庞上。
他勾唇浅笑,双手轻轻捧起燕容珏的脸颊,温暖的指腹擦去了她的泪痕,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心头血,换心上人,我心甘情愿。”
不待燕容珏说什么,余清玦低头,对准她娇艳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湿热的气息扫过脸庞,燕容珏猛然瞪大了双眼,她的脑袋空白了一大片,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余清玦这是,愿意坦然地对她,露出自己的真心了吗?
一吻闭,余清玦留出了一缝让两人喘息的空间,墨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燕容珏,似是要把她完完全全装在眼睛里似的,语调低醇:
“陛下,我能成为你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吗?”
“唔,你这是......”燕容珏逐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意犹未尽地咂着嘴角,望见余清玦执着又压抑着热切的眼神,唇角咧得更开了,“当然。”
她双手搂住余清玦的脖子,二话不说又吻了上去,比刚刚加大了力度和深度。余清玦积极配合着她,侧过头,一手按住了燕容珏的后脑勺,指尖没入了她的乌发。
两人越来越难舍难分,似是把这几个月虽见面却难以诉说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燕容珏不自知地坐在余清玦的大腿上,抱着他脖颈的手逐渐向他披散着的衣衫勾去,发髻渐渐散乱。而余清玦的胸脯,和抵在燕容珏腰上的手掌也越来越烫。
“清玦,我想......要你。”燕容珏从湿热的吻中抽出空来,喘着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