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贸然示爱遭婉拒 多级不成巧施计
作者:草民重阳   重新升起的太阳最新章节     
    钱惠敏周末接到陈欣的约会短信,她早早吃了晚饭,收拾打扮一番,她要让这个‘小鲜肉’对她刮目相看。她梳洗完毕,脸上化了淡妆,穿一身紫色连衣裙,脚下换一双白色皮凉鞋,这一身装扮更显得风韵十足。她依约走进中大国际三楼一家名叫快乐行的酒吧,一眼望见陈欣陈付科长早早等在一间玻璃隔断的小间内,瞧他那付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焦急又烦躁,让钱惠敏既觉得荒唐可笑,又惹出她一丝同情。他看见她来了,忙起身迎接让座。
    “你喝点什么?” 他殷勤地递给她点酒清单,“请自便。”
    “服务员,”她用指头打了个响指,服务员闻声跑来接待,“来一杯威士忌。” 他感到意外,一般女性在酒吧间是很少喝烈性酒的,看来今天双方会面气氛不妙。
    “你平时不是不喝烈酒的吗?”
    “平时是平时,今天是今天。”
    “我给您另外换一杯红酒,行吗?”
    “不行,我就是想喝点厉害的东西!”
    这样的开场,真叫人揪心,他心儿嗵嗵乱跳,白净的脸胀得通红,像是刚才多喝了白酒快要醉倒的人那样。
    “说吧,”钱惠敏单刀直入,“把你心头想说的事通通讲出来,我洗耳恭听。” 她抿了小口酒,偏了脑壳望着他,耐心十足地等他发话。
    “我今天,”他轻咳一声,“诚心实意地向您表示,不,不是表示,是表···表···白:” 由于太紧张,他娇嫩雪白的纤纤细手在微微颤抖,“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爱您,” 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埋藏心中的话来,他躲开她的目光。
    “接着说下去。”她鼓励他,带着欣赏剧场里演员表演的心态,假装受宠若惊的神情盯着他的脸。
    “自从你来城北税务局以后,我就开始关注你。你和那些小女生不一样,她们太幼稚太天真,根本不懂人的感情,加上独生女大都娇生惯养,没有一个会做家务的。她们别说照顾别人,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两个人有了矛盾,只有你谦让她,她决不会理解你,这样的女人娶来当老婆真是活受罪。”
    ‘唔,说下去。’
    “你就不同哪:你勤劳、能干、聪明贤惠、温柔善良、人有气质又有才华。像你这样品貌双全的女生世上少见,所以我从内心深处对你产生爱慕。”
    “是吗?”钱惠敏心想,原来他看中我既可当老婆,又可作保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出入我们家的都是有脸有面的人,我们家的儿媳当然不光外表要漂亮,接人待客必须礼数周到:万一那位叔叔伯伯、阿姨大婶要留下吃顿便饭,免不了要媳妇露两手炒几个菜,万一儿媳妇一点厨艺也没有,如何下得了台?”
    “说得对。” 她暗想:老婆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哟?好打算!
    “我爸我妈,还有三亲六戚,还有我爸妈的手下热心热肠地为我介绍对象,相亲时一见面三句话说完,我就知道不合适。后来我干脆统统一口回绝,反倒落得清静。我妈心里着急,很想早点抱孙子,硬把我拖到她跟前问,‘你这个死冤家,你到底想找啥样的女生才如意?’我说,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心目中的对象可遇而不可求,遇到她时,我自会努力地追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我遇见你,机会决不能放过,我还要说,钱惠敏,我爱你,真心实意地爱你。” 他热泪盈眶,确实是真情流露。
    “可是,”钱惠敏并未受感动,人各有志,事各有求。关于‘情感’她比别人理解更深透。
    “停,”陈欣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他很急迫地打断对方讲话,虽然显得很不礼貌,但他害怕转折语诸如‘但是’‘可是’‘不过’之类作为开头语,他也多少见过世面,转折语后面的内容肯定是不答应,为了抢占先机他迫不及待地往下说: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但我要说明的是我已经把我爱你的事告诉我爸妈,他们四处打探核实你的情况后,高兴得不得了,老爸当场表态:‘银佳花园那套房就送给你们当新房,产权归两人所有;买一辆价格不超过五十万元的轿车,牌子你们自己挑,结了婚,媳妇换个清闲的工作保证不成问题。’ 一个家庭有房有车,双方都是公务员,衣食无忧,又有爹妈作后盾,这样的婚姻应该很幸福。当然我开头就说过不知你们家还有什么要求?” 看来他是不是想问女方家要多少彩礼了,他见她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面对着这位‘拼爹’‘啃老’的‘衙内’,她又好笑又好气。他太不了解她了。不过按世俗的眼光,只要有钱有势就是好婚姻,一般女人找到像‘陈欣’这样的对象,肯定认为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决不会放弃。钱惠敏心想:我嫁的是我爱的那个男人,不是嫁给他爹妈,父母能跟我生活一辈子吗?有钱有势怎么啦?钱总有花完的时刻,权力也不是永远掌握在你手中,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今天是座上宾,明天说不准就成阶下囚。找对象要看他本人:身体健康,聪明勤劳,正直朴素,对妻子忠诚就行。这些条件‘陈欣’都不具备,她若直说怕伤了他的心,所以委婉地对他说:
    “陈欣,你们家是富贵的官宦,我们家是贫穷的工人;门不当户不对,这桩婚姻不适合。”
    钱惠敏接着说:“再说你我之间没有交往,彼此未能深入了解,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一见面就奢谈婚姻太荒唐。如果婚姻只是双方条件的交易,那么不如到婚介所去挂牌?伟大导师说过:’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 ,不道德的婚姻能幸福美满吗?”
    “我们在一个科室上班是事实,” 她决不让他插话,“那仅仅是同事关系,朋友都谈不上,第一次约会你就大谈其谈结婚如何操办。我非常非常反感这样的交谈,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了。” 边说边拿起提包朝门外跑,陈欣尴尬地目送她离去。
    不愉快的约会以后,钱惠敏坦然地去上班。她工作不就是为了几文微薄的薪酬吗?她的工作既繁杂又劳累,下了班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她:帮母亲理家务、抽空练武术、练书法,哪有闲功夫去管陈欣高兴不高兴。反正她也不欠他啥!
    五一节快到了,区里举办文艺汇演,局里要年轻人出节目,钱惠敏说,“我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只会些武术。” 局长认为武术表演也凑合,就让她报了名。她为了局里的脸面,专门买了表演用的新服装,私下排练了几次,直到她满意为止。
    成功是有准备的人的礼物,那天上台演出,钱惠敏全身按武术运动员的新打扮,台上一亮相,英姿飒爽,令人耳目一新:她双手抱拳,一抬腿,先舞单刀,只见那把不绣钢钢刀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连续飞舞,灯光照在刀片上反射得银光闪耀,令人眼花燎乱。随后她双刀齐舞,两把刀飞快舞动,劈,砍,割,拖每样姿势准确有劲:最后她使出看家本领,耍一套‘滚堂刀法’的精彩表演,双刀配合人体像车轮在舞台上飞快翻滚,更使观众拍手叫好。她两次谢幕,台下仍然掌声不断,这一幕又给局长长脸了。陈欣躲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观看表演,他的心灵又一次激动万分。
    回到家陈欣扑到妈妈怀里竞放声大哭起来,吓得在身旁看书的爸爸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儿子如此伤心,他快三十岁了,父母虽然娇惯他,但他三十年来从未这般失态。
    “怎么啦,怎么哪!”
    “别问,别问” 母亲心中猜出八九分。
    ‘不问咋知道是啥事?’
    “叫你别问你就别问,反正我清楚明白就行!”
    做母亲的比做父亲的心细,她察言观色发现儿子有反常现象,几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五儿子很晚才归家,他把车开进车库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从此以后他沉默寡言,寝食难安,常常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看他种种表现,母亲断定儿子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这种心情做妈的十分理解。儿子从来没有钟情任何女生,好不容易碰见心仪之人却横遭拒绝,他何等失落何等灰心,难道对方真是铁石心肠?不过,感情是男女双方的事,你爱她,她不爱你;她爱你,你又不爱她,单恋肯定搞不拢,当妈的是过来人,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做工作!”她大喊大叫,把丈夫和儿子弄得莫明其妙,她把父子拉近身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父子俩微笑点头。
    星期一上午,刚上班钱惠敏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先询问工作,再问演出的事,又是肯定成绩,又是表扬鼓励,不经意时局长话题已转,“小钱呀,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
    “不小哪!找朋友了吗?”
    “没有合适的。”
    “嗯?····????” 局长把声音拖的很长,心里在寻找恰当的话,“听说陈欣追你,你不愿意,为什么?”
    “不适合。”
    “门不当,户不对,你大他三岁,是吗?” 她点头承认,但心里突然警惕起来,这些话只有当事者知道,莫非他把俩人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他父母想迂回而进吗?
    “门当户对,那是旧时家族联姻的考究,现在提它毫无意义。做父母的只求儿女们小家庭和睦就行。亲家间合得来,多往来多走动,合不来逢年过节见次面,应酬而已;年龄差三岁算啥?”
    “局长,谢谢你关心,您的话我会认真思考,我现在手头工作放不下,我先去了。” 她急忙跑开,不愿再听说教。
    事情远非钱惠敏想的那般简单,过了几天陈欣住院了,外面传闻很多,反正对她都是负面影响,她感到无辜也很无奈,难道为了他必须牺牲我吗,凭什么?她拿定主意决不屈服。
    局机关内有些好事之徒,有羡慕、嫉妒、恨的年轻姑娘;有居心叵测者,冷眼旁观者,冷嘲热讽者。有人在中午吃饭时偷偷戏谑:
    “咱们也练练武、习习字?将来好嫁入豪门当当阔太太!”
    “去,凭你这身肥肉,想嫁豪门?豪门媳妇要体态婀娜,容貌娇美,你行吗?”
    “我不行你行,看你像根香火棍,说我呢!”
    这时在旁边吃饭的老年干部,他是免职的原付局长,听了这番冷言冷语,实在看不下去,他气愤地说:“练武怎么哪,那是体育运动,是强身健体;书法是一门艺术,可以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练武写字是健康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有些人,工作偷奸耍滑;学习不求上进;生活浑浑噩噩,这种人虚度大好年华,庸碌一生,他们反倒去嘲讽优秀之人,真是岂有此理!”
    说人坏话者不敢吭声,大多数人默然赞成。
    过了几天,天气晴朗,下班时分,清风吹过,温度退凉。二十八分厂大门口驰来一辆出租车,车子停稳,一个富态的老妇提着两包礼品下车来,她换了一身时髦的墨绿色的外套,内穿粉红色的衬衣,下穿青色长裤,黑皮鞋擦得亮光。门卫一眼就看出来是走亲访友的,她问‘钱福生’住处,保安指着厂内一群小别墅区,“第三套小院便是。” 她顺着宽畅平坦的水泥路走去。
    开门的是钱惠敏的母亲,进门后让座献茶,客人自我介绍:
    “我是城北区税务局的,名叫吕明珍,和钱惠敏在一个科室工作,在局里大家叫我吕大姐,习惯了。今天特意来给家属慰问。”
    “老钱,家里有客,快出来接待。” 老伴从他的工房跨进客厅,满面笑容客套一番。主、客先聊些家长里短的闲杂琐事,吕明珍见谈话融洽,认为时机已到,她转入主题:
    “惠敏这姑娘,聪明伶俐,心地善良,工作积极肯干,又多才多艺;领导很器重她,赏识她;同事们也喜欢她。这样的好姑娘人见人爱,哪个小伙子不想娶她做媳妇?我们科的陈付科长,名叫陈欣,今年不满三十岁,大学本科毕业,他身高一米七左右,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他相貌清秀,” 她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钱母看,“陈欣他爸是付市长,他妈是市城建局书记,家境殷实。陈欣是他们的独生子,他家三代单传,对陈欣可是期望很高,光明前途自有安排。
    “俗话说:‘年轻小伙子是千家门上的骚公鸡’这小子他千挑万选不中意,众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连女方的面都不见。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他偏偏看上了你们家钱惠敏,发誓非她不娶。” 吕大姐叹了一口气:“据说他已经当面追求你们家女儿,却遭到拒绝,他悲痛欲绝,不思饮食,现在已经进了医院;他父母焦急万分,但束手无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女方为啥要拒绝?”
    “亲事好不好,” ‘钱福生’沉思片刻答道:“不能单方说了算,恋爱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的事,作为父母我们无权干涉女儿,她想爱谁她自己做主。” ‘钱福生’是个耿直爽快人:“吕大姐今天来访是做媒还是当说客?”
    “误会,误会,” 吕大姐双手左右摆动,慌忙解释:“陈家父母唯恐儿子讲话不清,无意间得罪了惠敏而不自知,今天一来了解实情,另外想听听女方父母有何具体要求和条件,尽管提出来,男方父母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做生意?谈条件?”
    “又误会了,现在哪家办事不是先商量?”
    “吕大姐,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之人,怎么这般糊涂?我女儿和陈欣连玩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就谈婚论嫁,简直是莫明其妙。他追我女儿这是他的权利,我女儿拒绝也是她的权利,总不成要强迫人家接受?
    “我们老一辈人解放后都讲自由恋爱,他们这一代也讲恋爱自由。我女儿爱上谁,不管他富贵贫贱,我都认他是我女婿,结婚时我尽其所有资助他们,毫不含糊;她不爱的人,对方就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这时钱惠敏正好练武回来,一进家望见吕明珍,她已明白来者意图,心里老大不高兴,碍于礼貌,勉强应付几句。吕明珍自知此番造访,难以达到预期目的,但她想起临行前在陈付市长家,陈太太的话,‘吕大姐,你去提亲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欣的幸福甚至性命都捏在您手中,事成之后,保你退休前享受到正科级待遇。这里有茅台酒两瓶,精品熊猫香烟两条,带去当见面礼,这张卡上有两百万,让她家吃定心丸,我不信他们会不动心;另外你告诉她,领了结婚证,马上把银佳花园那套房过户给她,将来就是离了婚她也得一套大房子;又得两百万存款,一辈子吃穿够用。这样打消她疑虑,解除她一切后顾之忧,我想总算仁至义尽了吧。’ 想到付市长夫人的再三叮嘱,吕明珍孤注一掷地对‘钱福生’说:
    “这里有张两百万存款的卡,是男方家一点心意,” 吕大姐非常快地把陈夫人意思转告完,也算不虚此行。其实结果她已预感不妙。
    ‘钱福生’脸色铁青,双手把烟酒和银行卡推到吕明珍面前,正颜厉色地说:
    “谢谢陈家人抬举,请吕大姐转告你家主人,我钱某人不卖女儿!惠敏,送客!”
    吕明珍狼狈而去。
    钱惠敏和父母沉默很久,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屋外树枝上有山雀喳喳的叫声,还听见蟋蟀的细而尖声的鸣叫,身旁有父亲粗糙的呼吸声和母亲轻微的叹息。人生啊!有时因祸得福,有时又因福惹祸。女儿的优秀是父母的骄傲,她招谁惹谁了?你陈家儿子害单相思关我们屁事,你有钱有势尽管到社会上去买呀,贪图钱财的女人多的是!千万别在我女儿身上打主意。
    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只有呆蠢的人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吭!?????????
    “爸,妈,我要辞职!” 钱惠敏毅然决定。
    “行!”父母同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