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爷爷的手术在住院后的第五天终于顺利进行，大早上医生来把病人推去手术室。
    八十多岁的老人动手术。
    家属少不得要有点心理准备和忐忑。
    但季爷爷这段时间太折腾了，把子女心里那点孝心都给折腾淡了，这会，除了季大国，谁都看得很开。
    尤其几个儿媳妇，都波澜不惊，做好了接受最坏的结果。
    季奶奶恐怕是最忐忑的那个，一直念叨道，“季晴啊，怎么你爷爷还没出来…”
    “手术几个小时啦？”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季晴是个好脾气，有一应一：“没事的，咱耐心等。”
    陶夕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大堂姐，第一次发现她脾气可真好。
    连着几天被折腾下来，陶夕这会看到外婆已经没了最初回来那种亲近的心情，只有恐惧，住院这几天，谁也不知道她睡得有多差，为了监督手术顺利进行，夜里时不时都得醒来看一眼外公有偷吃东西没。
    这一刻，她似乎理解隔壁病床的大爷儿子为什么会患精神分裂了。
    时间一长，谁都得分裂。
    好在，终于熬到手术了。
    手术成功后，就好了。
    陶夕心里想着。
    季爷爷的手术很顺利，虽然进行的时间比预期的长，但这是和老人体质有关，人从麻醉里清醒后，就送回了病房。
    季大伯等人小松口气。
    松口气。
    但都谈不上多少喜悦。
    陶夕则欢喜道，“看吧，只是个小手术而已，我就说能行的。”
    她觉得外公手术成功了，自己这几天的罪也没白受，希望老人家赶紧好起来，自己的坚持也是有意义的。
    季里看到了陶夕的喜悦。
    那种喜悦，是真心的。
    她是真心盼着老人能好起来，不是带着较量赌气的成份。
    心，是真善良。
    但……
    季里心道，可惜你遇上了不靠谱的外公外婆，即将给你上一堂人生难忘的课。
    就像季里说的那样。
    手术，其实才只是开始。
    季爷爷从麻醉中醒来，就开始嘟嚷不舒服。
    麻醉后的病人不能枕枕头，平躺，还要监护，但季爷爷平躺不舒服，非要一个枕头。
    陶夕好声好气的道，“护士说了…”
    季爷爷直接骂道，“护士说护士说，你想害死我不是，我这样枕难受的很，头晕，我受不住。”
    陶夕被这一声吼给吓住。
    季奶奶上去顺着老伴的心口道，“哎呀，小夕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外公不舒服呢，你还气他…不气，不气我给你拿。”
    陶夕眉头一皱，担心的看着那枕头。
    生怕不合适。
    果然……
    等护士来巡逻的时候把枕头抽走了，说道，“你们家属怎么回事，说了不能枕。”
    季奶奶连忙说，“就枕一会，我们马上拿走…”
    等护士走后，她又立即把枕头给老伴枕上。
    嘴里嘟嚷道，“这些护士，尽吓唬人…”
    “枕个枕头能咋滴呢。”
    陶夕目瞪口呆，“外婆！护士说了…”
    季奶奶摆手道，“哎，他们就尽吓唬人的，不用听。”
    陶夕无助极了，看护工。
    护工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不发表意见。
    陶夕也拿捏不住，没办法，结果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季爷爷忽然喊起了头晕，恶心，不舒服…
    在陶夕护工都没反应过来时，他直接呕吐了。
    呕吐物呛着了嗓子。
    人一下子呛住。
    季奶奶急眼了……
    陶夕也吓得尖叫起来，还是护工跑去找医生，一阵兵荒马乱的处理后，季爷爷总算恢复过来。
    医生骂了护士怎么回事。
    护士拿着呕吐物的枕头，也提高嗓子道，“我不是说了不能枕枕头吗？”
    麻醉过的病人术后颅内压不正常，所以医生要求八个小时内不能枕枕头。
    季爷爷阳奉阴违。
    季奶奶自作主张。
    这会被骂，季奶奶委屈道，“那我们也不懂啊…”
    老人不懂，属实。
    护士看向陶夕，骂道，“怎么回事？怎么看得病人？！”
    陶夕吓得小脸发白，说道，“我和他们说了，可他们不听我的…”她也委屈。
    可护士根本不想听解释，“他们不听你不会管着？难道要我们护士二十四小时盯着吗？！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这还是你外公外婆呢！”
    陶夕眼圈直接红了：“我…”
    医生安抚了两句然后又进行了叮嘱，带着护士离开了。
    人一走，陶夕就去看外公外婆。
    季奶奶背对她，一句认错都没。
    陶夕擦了擦眼泪，到底心软也害怕出事，上去看了看季爷爷，确定他没事后，才放下心来。
    等季小叔补了觉过来知道出了这事，陶夕本来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说二老，结果季小叔只道了一声，“没事就好。”
    显然，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并没。
    术后麻醉效果渐去，季爷爷开始哼唧，伤口痛，伤口痒。
    他受不住想动。
    季奶奶按住他，“不能动不能动…”
    季爷爷暴躁无比，“我怎么这么难受，你们去把医生喊来…”
    季奶奶就道，“小夕啊，去喊下医生过来说你外公不舒服。”
    陶夕连忙点头，去喊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后看了下道，“术后麻醉效果退去，难受是正常的，只能忍着。”
    可季爷爷忍不了啊，一个人一直躺着没几个小时，就会忍不住想动一动的，可他不能动，动了伤口疼痒难耐，又挠不到，这让他实在受不住，没到半个小时又开始道，“能不能打药啊…”
    “老四，你去问问医生？”季奶奶理解道。
    “妈，问了也没用，医生说了，只能忍着。”季小叔说道。
    “去喊医生问问吧…”季奶奶还是这么说。
    见老四不动。
    季奶奶道，“小夕你去？”
    陶夕看了眼小叔，见他不动，看外公是真难受，于是点头去找医生。
    医生二度过来，看了眼输液的药水，喊护士来不知道换了什么药物，又说了一句，“骨折手术是这样的，老人年纪大了，你们家属看着点。别动不动喊医生，喊我们来也没用。”
    这一床病人，刚住院就折腾出不少花样。
    护士们都在抱怨。
    医生也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