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德妃离开,夏景昀在苏府之中睡了一个白天的觉,睡了一个晚上的人。
整整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好生收拾了一番,随着苏师道去往了州学之中。
李天风已经在州城站稳了脚跟,解决一个小小的州学学正位置,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苏师道却拒绝了那个提议,依旧只是当一个专心治学的教授,让一帮大儒暗笑他迂腐之余,也让许多对读书人还有着向往和推崇的人,对其愈发钦佩。
虽然苏师道没有坐上州学学正的位置,但是夏景昀的入学手续却一路畅通地办好了,没有任何人敢进行任何不长眼的刁难。
毕竟曾经州学之中的天之骄子,此刻还在去往中京城的囚车里坐着呢!
在一道道好奇又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神中,夏景昀默默走着,听着苏师道为他介绍着州学中的情况。
“高阳!”
一个激动又开心的声音响起,夏景昀微笑扭头,瞧见徐大鹏快步小跑而来。
他笑着拱手,“伯翼兄!”
“哎呀,总算把你盼来了!”徐大鹏笑着把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苏师道捻须笑道:“正好,老夫也乐得清闲。高阳,看完了之后,来教舍找为师。”
“是,老师。”
等苏师道一走,其余众人中,也有人壮起胆子围了上来。
其中也包括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安县读书人曾济民。
至于那位顶级大儒的嫡孙林飞白,则没见到踪影,想来是自有矜持。
夏景昀没有想象中的傲气,这位已经被好事者称作新一届泗水州第一公子的人,平易近人,亲切和善,让许多州学之中的普通学子如沐春风,登时赢得了一片好感。
“高阳兄,这边就是我们的教舍了,我们平日里都在此处念书。我们这儿只有外舍和内舍,据说太学花样更多,有外舍、内舍,内舍之中又分为上舍和下舍。”
花样都多,都多
“高阳兄,你看,这边就是我们的宿舍了,同样分内舍和外舍......”
“咳咳,我可能就不在宿舍住了。”
“哦~”众人意味深长又满是羡慕地起着哄。
“差点忘了,高阳兄这般,定然不缺爱慕之人,红袖添香夜读书,岂不快哉!”
夏景昀笑着调侃道:“那快哉的是读书还是红袖啊?”
“要结合才快哉嘛!”
听着这虎狼之词,夏景昀默默竖起大拇指,看来不管什么年代,把一帮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关在一起,他们脑子里总少不了这些东西。
在州学里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个大概,夏景昀便辞别众人,去了苏师道那里。
倒不是他抠门不愿意请客,而是如今秋闱在即,他不好耽误众人学习。
而众人其实也就是一份好奇和结交的意思,真要影响他们备考,恐怕也有许多人不愿意。
在他走后,内舍中,七八个衣衫打扮明显高出众人一截的年轻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明显就不屑得多。
“一个靠着自己那点破本事的幸进之徒,有什么可牛气的。”
“就是,我等家学渊源,数代豪富,如何不比这等货色差了,一群有眼无珠之辈!”
“罢了,你搭理他们作何,饮酒去吧。”
说完,一群人,便在几个帮闲护卫的护送下,出了州学,找了处酒楼饮酒作乐。
夏景昀跟苏师道聊了一会儿,拿了几本书,便回了苏府。
宽阔的大道上,今天手滑的姑娘尤其多。
光是掉在夏景昀面前的,就有香囊、香囊、和香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俊逸君子,淑女同样想下手啊!
夏景昀理解这份心,但奈何现在实力不允许,所以,一直平静地走着。
直到一根撑窗户的棍子掉在他眼前,一抬头,二楼一个貌美女子带着歉意和娇羞地看着他时,他终于忍不了了。
立棍而逃。
两天之后,主考官到了,贡院封院清理准备,秋闱的脚步也真切地响起在了一众读书人的耳中。
“魏侍郎,敬你一杯!”
“李大人客气。”
留香居,州城之中最顶级的酒楼,雅间之中,李天风笑着向此番主持泗水州乡试的主考官工部侍郎魏知德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李天风笑着道:“不曾想,朝廷竟对泗水州乡试如此重视,派了魏侍郎前来,我还以为一个普通进士出身的御史就给打发了呢!”
魏知德也微笑道:“李大人可是从礼部侍郎任上高升而来,中枢如今对泗水州的重视那还用多说嘛,呵呵。”
李天风点了点头,“是啊,恩科,恩科,施恩于读书人,如今泗水州局势不稳,合该大开恩科,以笼络读书人之心。”
“所以,李大人,此番下官是肩负着陛下耳提面命,中枢嘱托而来,要考一场绝对公平公正的乡试的。届时还要劳烦李大人帮我挡一挡,让那些试图走旁门左道的人,知难而退啊。”
魏知德笑看着李天风,李天风愣了一瞬,旋即笑了起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本官自会帮忙,自会帮忙。”
“如此,便多谢李大人了。”
“好说,好说。”
苏府,夏景昀刷完了题,脱力般地躺在胭脂的腿上。
谢胭脂温柔地替他揉着脑袋,“公子,今夜李大人宴请主考官,你觉得他会为你要到考题吗?”
夏景昀笑了笑,“不会。”
“为何?”谢胭脂有些疑惑,“堂堂州牧出面,而且公子如今声望,主考官会不给那点面子吗?”
夏景昀不置可否,“胭脂,你觉得科举是什么?”
谢胭脂虽然聪颖过人,但有些东西毕竟是需要阅历,无法凭空得来的,她想了想,只开口道:“为国选材,选拔优秀的读书人进入官场?”
夏景昀摇了摇头,轻声道:“是囚笼志士。”
“这帮读书人,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一群人,他们若是与王朝相伴而行,便能让王朝安定,发展,但若是他们无官无职,又有一身经国济民之术,那天下大乱便几乎是难免的。所以统治者以科举为囚笼,让这帮读书人皓首穷经,以图进入官场,成为人上之人。”
“在这之前,他们无暇他顾,一心向上。而一旦做了官,他们便会为了那一顶官帽,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再无那天高任鸟飞的豪情壮志。”
“所以,从朝廷的角度而言,此番秋闱,便是一个好机会,再度强化这个笼子的作用,将泗水州的读书人都关进这个笼子里。”
“也正因如此,如果我是陛下或者中枢重臣,必然会尽力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甚至让下一届泗水州多录取些人,给多盼头。因为一旦科举失去了公信力,这个笼子决了口,带来的影响才是常人看不见的大,泗水州的乱局可能就真的无解了。”
“既然这样,李大人又怎么可能要得到考题呢!”
谢胭脂听着这等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心头惊愕,但又因为是夏景昀所说,又不由自主地愿意相信,仔细一琢磨,担忧道:“那公子为何还要去考?”
夏景昀笑了笑,“我刚才的话是从最上面最宏大的角度而言的,但对我们具体的每一个人来说,科举,还是我们能够拥有的,最公正最明确的上升通道。我没有理由拒绝啊!”
“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这个干啥。我的意思就是,这一回的秋闱,应该会很公正,什么漏题、舞弊之类的事情应该都不会存在,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不会有人使什么盘外招,一切都只凭成绩说话。”
谢胭脂想着这些日子听外面那些人说的传言,忍不住有些担忧,“可是我听人说,公子只在州学呆了几日,会不会对于考试之道不那么擅长?”
夏景昀哈哈一笑,“你放心,别的事情不好说,比考试的本事,我有的是信心!”
开什么玩笑,那都是一个夜晚一支笔,创造一个奇迹锻炼出来的,考前三天啃完一本书之类的那都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原主这脑子里,典籍经文背得滚瓜烂熟,不过是少了些应试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