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砚低垂着的瞳孔骤然放大,明明是隆冬时节,寒意刺骨。
她此时手心却一片湿热,连带着胸腔里面的心跳声也开始狂跳。
身体僵硬的站在远处好一会儿,才浑身紧绷着上前,跪下行礼接旨,“奴婢接旨。”
待众人都跪下之后,曹公公声音尖细响亮开口,“太医院六品医女姜姝砚……恪尽职守,于麋山行宫瘟疫肝之时……今特封其为五品医女,居长恩苑。”
顷刻间,姜姝砚轻呼出一口气,内心的紧绷与不安在曹公公说完话的那一瞬,消失的干干净净。
仿佛是劫后余生般的,既后怕又有种对未知的恐慌。
姜姝砚磕头领旨谢恩,岁兰先一步起身扶着姜姝砚起身。
曹公公口中还说着恭喜的话,但是姜姝砚却听到些言外之意,这个五品医女,看似与太医院九品太医并无区别。
但其实还是个医女,有名无实,至于长恩苑本就在西巷那边,与她现在住的这院子相隔不远。
姜姝砚也不在乎,面对其他人的恭喜也只笑着说声运气好罢了。
只要不是给赵司衔入府为妾,怎样都是她运气好。
封赏旨意一下来,不管是前朝后宫,还有金陵权贵都得听到了些风声。
主要是这次瘟疫情况特殊,有许多权贵世家当家主母、世家公子贵女染上了,还有好些被留在麋山行宫的。
他们虽说不上来有多感激,但却十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不顾性命以身试药,这个比有些男子还要厉害。
只是这些姜姝砚全然不知,接了旨意后依旧在太医院里面忙活。
当天晚上下值之后,姜姝砚就收拾好东西,找了几个小太监帮忙,将东西搬进了长恩苑。
她东西不多,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唯一比较贵重的,恐怕便是那几本医书和赵司衔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了。
她要搬过去,岁兰也自然是要搬过去的,两人将东西收拾好,用了晚膳之后,岁兰说有事出去,临走前在小厨房备了热水。
姜姝砚走出厢房准备去小厨房打水洗漱,他站在回廊之下,便看见姜浣灵站在院子中央,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两人对上视线,姜浣灵提着裙摆就朝着她跑过来,脸上带着铃音般的笑声。
姜浣灵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头靠在她的胸前。
“慢些。”姜姝砚唇边也带上些笑意,轻声叮嘱。
“姐姐,你可真厉害。”姜浣灵毫不吝啬的夸奖。
随后两人又进到屋内坐在案几前喝茶,房间里没有地龙,但是炭火烤着也能暖和。
姜浣灵抬眼打量着房间,“姐姐,你这处真不错。”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收拾一间出来,你过来住。”姜姝砚倒了茶,将茶杯放到姜浣灵面前。
然而她刚说完,姜浣灵便拧着眉连连摇头,神色也凝重起来,看着姜姝砚小声道:“姐姐,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认你吗?”
“其一生气我没认出你,其二为什么赵司衔。”姜姝砚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姜浣灵身上,满是宠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姜浣灵也盯着她看,压低声音,“慕王和齐王在找你的弱点,他们想让你为他们所用。”
赵榆桉和赵元晨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前几次折辱她,放火让赵司衔来救她,不就是为了让她回到赵司衔的身边吗?
只是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赵司衔的身边,并且后面离开这话不能再轻易说出口,必须一击即中。
但若想彻底离开,唯有庆安帝下旨……
姜姝砚垂眸思忖着,按下心中的有些想法……
而姜浣灵又趁机道:“所以,姐姐,在宫里我们不要经常见面的为好,也不要说话,这样就没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我们就是安全的。”
“好。”姜姝砚点头答应,随即眼波一转,抬手拉住姜浣灵的那只手,有些疼惜的摩挲着。
瞳孔中闪过些担忧,“灵灵,你不要参与到我与慕王齐王之间的事情,明哲保身最重要。”
历来储君之争,从来都是伴着鲜血和踏着尸骨的,只有脚下满是尸骨之人,才能走到那个位置。
“姐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姜浣灵郑重点头。
姜姝砚眸光闪烁,思量片刻,问了一个困惑自己已久的疑问,“灵灵,你是何时……知道我与赵司衔的关系的?”
然而姜浣灵歪头看她一眼,狡黠一笑,随后将事情起末都娓娓道来。
原来是她两年前听说过她的名字,随后来太医院看过自己,一眼便认出了。
而知道她与赵司衔的关系,也是因为一年前,姜浣灵有天晚上想来找她摊牌关系,但是她却进了一辆马车出宫了。
直到第二日晚上才回来,那时候姜浣灵便开始有意打听那马车是谁的……
姜浣灵失笑,只是眸中的笑意带着些无人察觉的悲凉,语调轻柔,“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啊?”
“谁让你是我姐姐,我自然关注你。”姜浣灵又解释,随后站起身,走到姜姝砚身边,与她同坐在一张矮椅上。
她将头靠在姜姝砚肩上,声音柔柔,“姐姐,等将来我们能离开了,我们一定要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重新开始,只有我们两个。”
“好。”姜姝砚点头,随后思绪飘远。
又坐了片刻,姜浣灵便起身要离开,说要赶在岁兰来之前离开。
然而她前脚刚走一会儿,岁兰也跟着回来了,推门进来,带了些冬日的凉气。
岁兰上前,“姜姐姐,殿下等会儿要来。”
姜姝砚依旧坐在原处,低垂着眼帘喝着茶,“知道了,天冷,你快回去休息吧!”
赵司衔来的也很快,岁兰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姜姝砚依旧熄了外厅的蜡烛,手上举着烛台走到屏风后面。
倏尔听到门口传来声响,放下烛台转过头一看,赵司衔几个箭步从前面冲进来。
他从屏风处一步一步走近,眼眸逐渐幽暗深邃,“姝姝……”
走近之后,横抱着将她往床榻上一放,手掌撑在她耳侧,“姝姝,五天没见你了,你有想本王吗?”
姜姝砚不回他,故作不知的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入府为妾?我好做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