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管家嘴巴差点没合拢,下意识道:“那不能吧……”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呸呸呸……错了错了,不是长公主,是长公主驸马。”
“驸马爷与如姨娘被将军捉奸在床了!”
他刚刚差点被小姐带跑偏了。
沈棠微怔,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轻叹道:“男的啊,那也行。”
虽然惨了点儿。
但总比被女人戴了绿帽子强。
沈棠也不耽误,直接让马车调转车头,驶去如姨娘的清风苑。
他们赶到清风苑时,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长公主一身金丝锦绣百花凤尾裙,头戴赤金镶红宝蝴蝶金簪,端坐在院子中央的雕花大椅上。保养得当的脸上,全是狠戾之色。
身前,是被踹开的房门。
里面的男子容颜如画,玉冠束发,一身火红锦袍,更添几分风流肆意。
他被人看到丑事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套上云锦外衫,唇瓣带笑,慢悠悠从房内走出。
“殿下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动干戈。”
他扇动青色折扇,手腕转动,肤色竟比长公主还要白皙细腻几分。
两人明明年纪相仿,站在一起时,却好像差了辈分儿。
驸马爷羽扇纶巾,雅致非常,丝毫没有被人捉奸的慌乱。
一边的如姨娘却没有他这般体面,被人粗鲁的从床榻上扯了下来。
她脸上的伤势早就好了,一身单薄的中衣,被公主府的嬷嬷们撕得稀碎,露出鹅黄色的鸳鸯肚兜,露出身上青紫色的暧昧痕迹。
嬷嬷们手中越发用力,把她甩在长公主面前。
如姨娘屈辱地揽紧衣裳,瑟缩着身子在寒风中发抖。
涨红着脸道:“放开我,这里是沈家,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长公主本就满肚子火气,听到如姨娘的声音面色一厉。
二话不说,直接一个眼神。
“掌嘴!”
嬷嬷立即上前,对着如姨娘左右开弓,几巴掌下去,她的脸便多了十几道红痕。
这么下去,她刚恢复如初的容貌,怕是要毁在嬷嬷手中了。
站立在一旁的驸马,有些不忍心的蹙了蹙眉。
“住手,别打了。”
他开口拦住嬷嬷,脚步却未曾上前一步。
眼见着如姨娘被打后,越发衣不蔽体,也不曾把外衫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反而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
还是站在长公主身后那带着帷帽的女子,急躁地掀开面前的纱网,快步上前几步,给如姨娘披上丫鬟的外衫。
众人这才发现,沈清禾竟然一直跟在长公主身后。
她面色难看,狠狠瞪了如姨娘几眼。
抱怨道:“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因为之前的事,三殿下一直对她心有隔阂,暗中与江攸宁交往密切。
直至她使尽手段,攀上了长公主的门楣,才算是有了改善。
通过多日观察,沈清禾深知长公主对驸马的看重,这才派人盯梢。
并亲自带着长公主,上门捉奸。
却没有想到,竟然捉到自家姨娘头上。
沈清禾现在又气又急,暗中推搡着如姨娘。
“你快解释啊,说这都是误会。”
如姨娘面露惶然,眼睛扫过长公主对面冷眸幽深的沈焱时,脸色惨白如纸。
“妾身……妾身对不住将军。”
刚才长公主踢开房门时,沈焱刚好也在,他亲眼看到,驸马从她的床上爬下来,就算她如何解释,也只是徒然。
如姨娘绝望的阖了阖眼睛,深深叩首在地。
“妾身不求将军原谅,只求往后余生,在沈家后院苟延残喘。妾身必定潜心礼佛,以求将军平安顺遂。”
如姨娘一番话说得委婉,勉强保持着书香门第出身的气度,并没有苦苦哀求留她一命。
但字里行间,意思却十分明显。
坐在一旁的长公主,顿时冷下脸色。
她冷笑一声,“果然是会狐媚人的小贱蹄子,做出如此见不得人的丑事,还敢婉转求情。难道是仗着沈将军脾气好不成?”
“那你可就想错了。”长公主眸光狠厉,阴寒的眸底让人脊背发凉,厉声道:“沈将军是个好脾气的,本公主可不是!”
“你勾引本公主驸马,就算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本公主要把她剥皮抽筋,受烙刑而死。”
说着,公主府的嬷嬷就要上前,如姨娘顿时慌了。
若是被长公主带走,必定生不如死。
她急忙开口争辩,“公主殿下误会了,贱妾没有勾引驸马。”
“没有勾引?”长公主气息一沉,冷嗤道:“那驸马爷支走的两万两银子,难道不是用在了你身上?”
“要不是你勾着驸马,让他三番两次从府中支取银子,本公主还真发现不了你们的丑事!”
说到这里,长公主越发生气,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
怒斥道:“你先是指使驸马,让他支走两万两纹银。又示意他从库房中拿走本公主御赐的砚台,送给太医院院士,换来他祖传的祛疤秘方。”
“你做下这么多狐媚子的事,竟敢还与本公主狡辩?”
“你若是想死得痛快,就赶紧把银子交出来。”
“至于那砚台,本就是御赐之物,你一个贱婢,死一百次也还不起。”
“既然如此……”长公主眸光转冷,视线在如姨娘红肿的脸颊扫过,阴沉道:“就用你的脸来还吧。”
话音刚落,公主府的嬷嬷利落动手。
她们袖口的尖刀,狠狠划过如姨娘脸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千百次一般顺畅,就连离得近的沈焱,都未曾来得及阻止。
鲜血稀稀拉拉浸透了院子里的土壤,血迹从如姨娘的指缝间流出。
如姨娘的惨叫声凄厉的让人后背发凉。
就连沈清禾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喉结滚动,艰涩地看向长公主。
小心求情道:“长公主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如姨娘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不如就小惩大诫,放过她吧。”
长公主皱眉,气恼道:“你竟然要为这个贱妇求情?”
“当初还是你率先发现驸马在酒楼行踪诡异,私会女子,来告知本公主的,如今这又是作何?”
沈清禾面色难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当时她在酒楼与人畅谈诗词,偶然看到驸马爷与一个女子的背影,并未认出那人是如姨娘。
不然就算她再想讨好长公主,也不会这么做啊。
此时听到长公主发问,猜想她并不知道如姨娘正是自己的亲娘。
沈清禾眼神闪烁,咬牙开口。
“回禀长公主殿下,此人……此人是妾身的姨娘。”
她颇有些难以启齿,眼神愤恨地瞪了眼如姨娘。
长公主果然惊愕的皱着眉头。
反应过来后,看向沈清禾的视线多了几分鄙夷。
嗤笑道:“若是本殿下记得不错,当初沈清禾你也是靠着爬床的手段,进了三皇子的府邸吧。”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和你姨娘,都是一样的下贱。”
长公主凉薄地视线轻扫,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沈清禾面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听闻长公主没有继续坚持处死如姨娘,心中暗暗升起一丝希冀。
只能陪着笑脸道:“求长公主宽宏,如姨娘毕竟是妾身生母,妾身实在不忍看她丧命。”
长公主冷哼一声,眼波流转,视线无意间扫过沈焱时,眼中嫉恨之色更浓。
她暗暗握紧拳头。
就是这个贱人,不但爬了沈焱的床,还勾引驸马。
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只是,如姨娘毕竟陪伴沈焱多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见沈焱动怒。
那镇定泰然的模样,就好像在强忍怒意。
长公主呼吸一滞。
难道,沈焱还对这个贱人不忍心?连一句苛责都不愿?
长公主瞳孔微眯,心里酸涩难忍。
纠结再三,还是不想让沈焱觉得她太过恶毒。
不甘道:“若是能还清欠款,本公主可以小惩大诫,不取她的贱命。”
此言一出,熟悉她性子的人都是一惊。
长公主一向性子强势,从不曾退步半分,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如今这副好说话的模样,让驸马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他眼神仔细打量着长公主的神态,刚好看到她看向沈焱时,眼中那隐晦的情意。
驸马爷眸光骤然冷寒,手中的羽扇扇动得更快。面上却不动声色。
而是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停止哀嚎的如姨娘。
她此时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
闻言,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血呼呼的手掌哀求的抓住沈清禾的衣摆。
“清禾,你救救姨娘!”
“当初那些银子,姨娘尽数给了你作嫁妆,一分都没有留。”
“你赶紧拿出来,还给长公主,姨娘不想死啊。”
如姨娘涕泗横流,脸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眼泪,那双眼睛赤红的吓人,像是要黏在沈清禾身上。
沈清禾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嫌弃,不动声色地扯开衣摆。
为难的抿了抿唇。
那些银钱,她用来打点下人,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如今怎么可能凑得出来。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她就算不想给也不行了。
若是看着亲母送死的名声传出去,声名便有了瑕疵。
日后就算她再得三皇子的心,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这样凉薄的人,登上皇后之位。
沈清禾心中气恼,暗怪如姨娘给她添麻烦。
就算是偷情,也不找个好惹的人。
好端端的,惹长公主干嘛。
见她迟迟未曾做声,长公主有些不耐烦。
“你若是舍不得银子,就不要怪本公主不慈了。”
沈清禾心里一紧,咬了咬牙,只能认命道:
“银子妾身确实凑不齐,但是三殿下送给妾身几支上好的珠钗,应该值一些银子。”
“妾身回府后,立即典当掉,定然凑齐银子,还上姨娘的欠款。”
“至于那砚台……”沈清禾犹豫再三,也只能咬牙承诺,“妾身愿意写下欠条,日后定当偿还。”
见沈清禾同意,长公主绷着唇角,不屑的冷笑一声。
“这件事,本公主倒是可以勉强不计较,但是这受害人似乎不止本公主一人。你们难道不该对他表达歉意么?”
话落,长公主转头,询问地看向沈焱,目光柔和。
“沈将军,你以为如何?”
“这件事,将军与本公主一样都是被蒙骗的可怜人。理应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才是。”
面对沈焱时,长公主的语调都柔缓了几分,眼中的情意几乎遮掩不住。
这一幕,被身旁的驸马爷清楚看到。
他嘲弄地扯动唇角,清澈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肆意。
“沈将军有什么可怜的?”
“我只不过是睡了他的小妾。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连做梦都喊着他的名字。”
“要是说屈辱,本驸马才不遑多让吧。”
驸马爷似笑非笑,风流的眉眼氤氲着轻傲和戏谑。
姿态散漫的晃动着羽扇,在长公主难看的脸色中,悠然开口。
“至于那银子和砚台也不用还了。”
“本驸马送给自己女儿的嫁妆银子,哪里有让人退还的道理。”
他唇角微微上扬,清隽的眉眼中含着隐隐的挑衅和期待。
他就是想让沈焱难堪。
想让所有人都知晓,沈焱替他养了孩子。
只是,驸马爷注定要失望了。
沈焱依旧不为所动,连眉峰都未曾皱起。
反而是长公主猛地起身,勃然大怒。
“驸马,你在说什么?”
她直指着沈清禾,声音发冷。
“你是说,沈清禾是你与这个贱人的女儿?”
跪倒在地的如姨娘面色灰败,身子抖如筛糠。
“完了,彻底完了……”
长公主绝不会放过她了。
驸马爷却面不改色。
轻笑道:“不过是个孩子,殿下何必动怒。”
“殿下自己不能生养,总不能让我韩家绝了后不成?”
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成功让长公主眼中的怒意更盛。
他却眉眼带笑,斜倚在实木雕花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斜睨沈焱一眼,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沈将军喜当爹这么多年,都未曾动怒。殿下该学学沈将军的涵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