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
李渊心头涌现出一个假设。
这位英气勃勃的孙子,虽是个未及成年的少年,但他……难道不会觊觎王权吗?
他或许并不知晓自己的父皇是王,也许……这只是他隐藏身份的手段?
又或者是……单雄信之女布局的另一种形式。
让单雄信的外孙,成为大唐未来的王!
嘶——
多么骇人啊!
这份心机,究竟有多深沉?
李渊初次揣测到这种可能性,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但转念一想,老二逼迫自己禅让。
嗯,高明已被立为储王。
我的英明孙子也想登上王位……
那么……
又将是一场风雨欲来。
矛盾重重啊!
若是我支持这位英明孙子,助他篡夺储王之位,以此报复老二……
再次思考下去……
李渊的冲动无法遏制,愈发强烈。
然而……
张家圣惊呼一声,连连后退,说道:“先王,您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李渊:……
你怎么看出来的?
“咳咳咳,我是你的王祖父,怎会算计你呢?”
李渊更想说的是,你这个英明孙子让我推广棉衣,恐怕是在算计我吧?
张家圣却接着说:“您一定觉得,我让您推广棉衣,甚至打算让《大唐日报》报道您晚年的安逸生活,都是为了巩固您的权力,利用您的儿子,实际上只是为了设下陷阱。”
“对吧?”
李渊听得一头雾水。
听听,这说得像是人话吗?
什么叫巩固权力,我儿子……那还是你的父亲啊!
张家圣忧虑地说:“先王,我大唐如今安稳了吗?”
李渊皱眉道:“突厥是我大唐的心头大患,只要突厥一天不除,大唐就一天不得安宁。更何况,又何止突厥。”
张家圣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这鄙夷之情,毫无保留!
李渊愤怒了。
怎么了,给你面子你就蹬鼻子上脸?
我说的哪句话有问题,让你如此轻视我?
张家圣斩钉截铁地说:“先王,您只看见了外敌,难道就没想过内忧吗?”
李渊反问:“什么内忧?”
张家圣一字一顿地说:“五行七王!”
轰隆——
李渊如遭雷击。
你……
果然继承了老二的头脑,也会有这般设想?
李渊苦笑:“孩子,你的智慧确实出众,但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你和你父亲一样,都认为五行七王是内忧。可你是否想过,假如朝廷不与五行七王共享天下,会带来何种后果?”
张家圣不屑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打算搬出隋炀帝杨广来说事儿?”
李渊面色一沉。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搬出来遛遛,对于亡者,你能不能多些敬意?
张家圣突然说:“先王,我知道你还想说,如果隋炀帝不试图压制五行七王,就不会落到亡国之君的下场。”
\"况且,世人皆传隋炀帝为暴君,然而,你我心中有数,那不过是五行奇王刻意抹黑,只为篡位找的借口罢了。\"
李渊的面色如寒霜覆面,深邃而冷峻。
好个大胆孙儿!
此言,当真适宜?
还篡位……我李氏皇族岂非也是凭此起家,可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怎能如此刺耳?
自我打脸,可当真妥当?
此刻,张家长老冷声道:“若非隋炀帝欲压制五行奇王,不再与其共治天下,他真的能保全王国吗?”
李渊闻言一怔。
只闻,张家长老续道,嘴角勾起冷笑:“五行奇王的野心无边无际,人之贪欲永无止境。若隋炀帝不抑制他们,长久以往,待他们在民间乃至朝廷的影响力达到顶峰,任何帝王,都只是他们的提线木偶罢了。”
李渊心神剧震。
张家长老又言:“一旦帝王沦为傀儡,结局将会如何?五行奇王起初只图共享天下,但一旦能随意操纵帝王,这天下便该换新主了。”
最后,张家长老毅然断言:“故,即便隋炀帝不挑起冲突,忍辱负重,隋朝终将灭亡。他选择对抗五行奇王,虽败犹荣,至少他尝试过改变被五行奇王吞噬的命运。”
“老丈,若处其位,你难道不想奋力一搏吗?”
李渊唇齿微动。
朕……
昔日对五行奇王厚待有加,意图借其之力稳住江山,巩固帝位……难道朕误入歧途?
张家长老仿佛洞悉太上皇心事,宽慰道:“大唐初创,依赖五行奇王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他们在民众心中的威望根深蒂固。”
“然而,随着大唐安定,便应改变策略。要么,五行奇王自愿放弃对天下的掌控,要么,我们迫使他们退位!”
后半句,杀意弥漫!
李渊摇头轻笑:“若事情真如此简单,杨广就不会沦为亡国之君了。”
张家长老却反驳:“杨广败北,只因操之过急。再者,他出兵高丽,原为提升自身威信,不料却被五行奇王从中作祟,致使其大败。”
“自此,他一蹶不振,忘却初衷,这才是他败局的根源!”
李渊惊讶地瞥了张家长老一眼。
此论……倒也有几分道理。
张家长老淡然道:“老丈,切勿忘记范阳卢氏。”
李渊听罢,震惊不已。
没错!
范阳卢氏!
范阳卢氏已遭厄运!
皆因青盐生意受到李记盐行的猛烈冲击。
一切……都拜这位胆大妄为的孙儿所赐!
如此一想……
李渊背脊发凉。
这……真的只是个未及成年的少年吗?
张天赐并未止步,直面太上皇,直言不讳:“父皇,如今你为大唐的太上皇。不论你心中是否甘愿,玄武门的恩怨如何,但若你想重登王座,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何等的抉择。”
李元听罢,周身寒意透骨。
再度成为帝王,他怎能不渴望?
太上皇的称号,不过是一份耻辱的枷锁!
可若想重回王座,唯有将二皇子自龙椅上拉下。
那一刻,二皇子的命运唯有死亡,别无他选。
李元仍可成为太上皇,而张寂届时唯有陨落。
那么……玄武门的骨肉相残,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李氏皇族?
李元若为复位再杀亲子……岂非让李氏皇族沦为天下人的唾弃对象?
那时……
五行七望还会安宁吗?
共享天下?
倒不如独自坐拥江山。
瞬间,李元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整个人颓然许多。
他……
心已死!
然而……
忽然间,李元看向张天赐,露出了释然的笑靥。
张天赐一愣,面色严肃地回应:“父皇,我可告诉你,别指望我会当太子,你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元:……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儿吗?
张天赐冷哼:“帝王之位,在你们眼中如同蜜糖,却不知登上宝座,”
“夜不能寐,黎明即起,还要时刻警惕觊觎你宝座之人,整日提心吊胆。这样的生活难以长寿啊!”
“若想当个昏庸之主享乐,只会遗臭万年。想成为明君……恐怕还没开始就要先把自己累死!看看我那位皇父,为了留下明君之名,明明小气得很,每次挨魏徵的骂,还得装出大度模样,心里不憋屈吗?”
“换作是我,早就憋死了!”
“所以说,谁当皇帝谁傻!”
李元:……
朕的认知,已被颠覆了!
当皇帝,竟如此凄惨?
就……这么愚蠢?
想想二皇子被魏徵训斥……的确如此。
朕的儿子,朕岂能不了解?
二皇子大度?
大度个鬼!
那只是为了天下人看的!
如此看来……朕被这小子绕进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