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集 南北双雄
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北魏一统,中原底定。

    此时虽有秃发保周率鲜卑族众占据张掖,内蒙古有契丹、库莫奚、乌洛侯、室韦、柔然及突厥等族,但皆无能与北魏对抗。

    太武帝接受寇谦之建议,改元为太平真君。此后又应寇谦之所请,亲至道坛受符箓。自此北魏历代皇帝即位时,都至道坛受符箓,成为规制,作为鲜卑拓跋部统治汉族依据。

    因长期战乱,境内始平,魏主令实行安集策均分田亩,并颁行户籍制以限制流民。

    天师寇谦之至平城以前,朝廷多信佛教;太武帝崇奉新天师道之后,尚对佛教并无恶意。后多见僧尼不守清规,伤风败俗,遂至怨恨,下令禁止僧俗来往。

    太平真君六年,又发现长安佛寺僧人与反魏胡人盖吴有牵连,且搜出大量兵器军备,太武帝由此暴怒,下令诛杀长安沙门,次年更下诏令各州郡守杀僧毁像,禁民信佛。由此北魏佛教受到毁灭性打击而衰败,史称其事为“太武灭佛”。

    灭佛之事皆侍中崔浩大力为之,天师寇谦之对灭佛不甚热心,甚至反对,常谓崔浩道:今天师道教己为国教,佛教己无力相争,则何必排佛?我新天师道广纳百川,亦吸收不少佛教义理;道佛融合,可以共处,又何必你死我活耶!且昔日老子西去化胡,则释迦牟尼亦老子化身耳。我国中今以太子拓跋晃为首,鲜卑贵族皆崇佛抑道;公若排佛过于激烈,势必导致政局不稳,反不利于道教。此间利害,公其三思而行之。

    崔浩自恃大权在手,又欲施用儒家思想治国,以削鲜卑贵族势力,故屡谏不听。

    寇谦之见崔浩徒逞一时之快,料必终会招致杀身之祸,复思静轮天宫功役万计,至终年不成,便生遁世之意。

    皇太子拓跋晃言于太武帝:国师寇谦之欲以无止之时,为不可能办成之事,费损财力,疲劳百姓,恐其不可乎?

    太武帝始对天师道怀疑,亦稍抑之。寇谦之明知内情,且见门下新老弟子贪图享受,无所长进,自己年过八十,道教后继无人,遂觉力不从心。

    这一日,寇谦之自谓大限将至,于是召集万余弟子,对众言道:当我在世之日,尔等尚可求得荣华富贵,则我一旦去世,这静轮天宫真难修成耶!

    太平真君九年,寇谦之在尚未完工之静轮天宫里悄悄仙去,享年八十三岁。

    镜头闪回,补叙太武帝灭佛原因。

    尚书令刘洁久典机要,恃宠自专。太武帝准备攻打柔然,刘洁则说:蠕蠕迁徙无常,前者出师劳而无功,不如广农积谷,以待其来年。

    太武帝复问计于崔浩,崔浩说道:往击蠕蠕,师不多日,刘洁等各欲回还。后我军南还之时,方知去贼只有三十里,是刘洁等之计过矣。夫北土多积雪,至冬时常避寒南徙。若因其时潜军而出,必与之遇,则可擒获。

    太武帝从其言,分兵四路进攻柔然。

    刘洁恨太武帝不用其言,闻太武帝与诸将期会鹿浑谷,便故使诸将误期不能齐至。太武帝欲单独攻击,刘洁又行阻止,让太武帝等待诸将。

    太武帝在鹿浑谷等候六日,诸将仍不至,柔然却已远逃,追之不及。

    太武帝回军之后,刘洁又以军出无功,请太武帝治崔浩之罪。太武帝说道:只因诸将失期,遇贼不击,崔浩何罪也?

    崔浩暗中搜集证据,将刘洁阴谋之事以告,太武帝大怒,命将刘洁夷灭三族。

    刘洁死后,抄其家产,得财资巨万。太武帝每言及此事,无不咬牙切齿。

    太平真君六年九月,关中卢水胡盖吴叛乱,太武帝亲征。次年正月至东雍州,攻打叛军薛永宗城垒。

    太武帝问崔浩:今日可击贼否?

    崔浩说道:薛永宗未知陛下自来,人心安闲,北风迅疾,宜急击之,须臾必碎。若待明日,恐其见官军盛大,必夜遁走,则追之不及矣。

    太武帝纳其言,率军进攻,次日围其垒,大败贼军,薛永宗与家人皆赴汾水而死。

    翌日,太武帝从汾阴渡河,至洛水桥。闻盖吴在长安以北,太武帝认为渭北无谷草,便问崔浩:盖吴在长安北九十里,渭北地空,谷草不备。孤欲渡渭南西行,何如?

    崔浩说道:盖吴营去此六十里,乃贼魁所在。夫击蛇之法,当须破头,头破则尾岂能复动?陛下宜乘势先击盖吴,一日便到。平盖吴之后回向长安,亦一日而至。愚谓宜从北道,若从南道,则盖吴徐入北山,卒未可平。

    太武帝未从其计,沿渭水南岸西进,抵达戏水。盖吴果然散入北地山,军无所克,太武帝大为后悔。后以崔浩辅东宫之勤,赐缯絮布帛各千段。

    太武帝二月至长安,发现佛寺中藏有兵器,便怀疑僧侣与盖吴通谋作乱。

    令清查寺院财产,又发现许多酿酒器具及大量财物,皆为州郡牧守、富人寄存,同时搜出僧侣藏匿妇女以恣淫乐地下窟室。

    崔浩趁机劝太武帝杀尽天下僧侣,焚毁全部佛经、佛像。

    太武帝听信崔浩,遂下令在全国灭佛。太子拓跋晃崇信佛教,预先走漏消息,使许多僧侣得以逃脱,大批佛经、佛像得以保留。

    由此太子及举朝信佛公族家属,无不痛恨崔浩。

    闪回结束,书接前文。

    宋人颜白鹿私入魏境,诈称宋青州刺史杜骥使其来归降魏,太武帝信以为真,命崔浩给杜骥写信,并令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率兵往迎,攻宋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

    杜骥遣其司马夏侯祖欢等率兵救历城,魏军遂攻兖、青、冀三州,至清水以东而还。

    崔浩以汉人身份最受皇帝宠信,自然成为鲜卑贵族打击目标。崔浩对鲜卑贵族亦不客气,还企图按照汉族世家大族思想,分别氏族高下,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

    表弟卢玄劝道:创制立事,各有其时。北朝中汉官乐为此者,讵有几人?兄宜三思。

    崔浩不从,从而得罪众多鲜卑贵族。太子拓跋晃监国,崔浩专制朝权,荐冀、定、相、幽、并五州数十人,皆为郡守。

    太子道:先征之人,亦州郡之选,在职已久,勤劳未答。宜先补郡县,以新征者代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

    崔浩固执己见,终使所荐者任职。

    中书侍郎高允对东宫博士管恬说道: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胜于上,将何以堪!

    太武帝命崔浩续修国史,崔浩对全书损益褒贬,折中润色,续史名曰《国记》。着作令史闵湛、郗标建议刊刻于石,同时刊刻崔浩所注《五经》。

    于是在天坛东三里处营造碑林记之,方圆一百三十步,用工三百万才告完成。

    《国记》秉笔直书,尽述拓跋氏历史,详备而无避讳,而石碑树立通衢,立刻引起往来行人议论。鲜卑贵族无不愤怒,先后到太武帝前告状,指控崔浩有意暴扬国恶。

    太武帝命收捕崔浩及秘书郎吏,审查罪状。

    崔浩被捕后,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至太武帝亲自审讯,乃惶惑不能应对。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己亥,太武帝诛杀崔浩。

    行刑之时,几十个卫士争相往其身上撒尿,一边呼声嗷嗷。秘书郎吏以下皆被杀,清河崔氏、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都被连坐灭族,史称“国史之狱”。

    不久,太武帝北巡阴山,后悔诛杀崔浩。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镜头转换,按下北魏,复说南宋。

    宋文帝元嘉十六年,临川王刘义庆招聚文学之士,近远必至。

    东海郡人鲍照字明远,以辞章精美而闻名乡里,前来临川进谒刘义庆,欲贡诗言志展露才志。却遭王府门官鄙薄道:卿位尚卑,不可轻忤大王。

    鲍照勃然言道:千载上有英才,异干沉没而不闻者,安可数哉!大丈夫岂可遂蕴智能,使兰艾不辨,终日碌碌与燕雀相随乎?

    遂贡诗言志,终被刘义庆赏识,奏请文帝用为中书令、秣棱令,遂成佐国之臣。

    亲信刘湛等力图拥刘义康为帝,趁文帝病重时称应以长君继位,贿赂朝中重臣。次年文帝病愈后闻知此事,即令兄弟之间生隙。

    文帝于是诛杀刘湛等人,并将刘义康外调江州刺史。随后授任江夏王刘义恭司徒、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封殷景仁为尚书仆射。

    此年有郡守上报祥瑞,称建康山间出现凤凰飞舞,众鸟群附,宋帝遂命筑凤凰台。

    元嘉十九年,刘宋数路大军攻仇池,氐王杨难当逃入魏都平城,后仇池国乃灭。

    元嘉二十二年,武陵王刘骏出任雍州刺史,是南朝派皇子重镇襄阳之始。

    此年少林寺始建,因位于嵩山少室山脚下密林之中而得名,是为禅宗祖庭。

    突厥族祖先以阿史那为姓、以狼为图腾,原本居住叶尼塞河上游,于此年南迁到高昌国北山,亦即今吐鲁番西北天山中,并掌握冶铁技术。

    太平真君六年,北魏王朝击败鄯善土着,攻破焉耆城,先后设立鄯善镇、焉耆镇。

    吐谷浑慕利延败退于阗,杀死于阗王,占据于阗国。

    此年阿提拉成为匈奴君主,掌权后马上发动针对北欧及东欧大规模战争。盎格鲁撒克逊人为躲避匈奴人,逃亡到英伦三岛,日耳曼和斯拉夫人部族战败,纷纷投降。阿拉提匈奴帝国疆域一度东到里海,北到北海,西到莱茵河,南到阿尔卑斯山。

    魏太平真君七年,太武帝拓跋焘灭北凉、平盖吴、驱柔然,一统江北,威震华夏。

    于是准备与南朝刘宋决战,先后发动司、冀、幽、定四州十万人,修筑长城东起上谷,西至黄河,绵延一千余里。称为“嵌上塞图”,以环护平城。

    二月,发大兵十五万,以永昌王拓拔珪仁、高凉王拓拔那为将,南下青、兖二州。

    宋文帝闻之大惊,遂诏任侍中、领太子右率萧思话为帅,北往迎敌。

    萧思话遣将至彭城、滑台一带布防,并急调秦、梁诸军东下,欲与北魏决战。因闻报魏军兵犯青州,急调南泰山太守萧承之,升任右军将军,屯驻济南,往阻魏军兵锋。

    是年老将萧承之已六十五岁,闻命率兵起行,进入济南,把守黄河。

    不几日,北魏聚集大军于济南城下,在城北黄河岸边扎下营寨。萧承之知道寡不敌众,便令士兵隐蔽起来,大开城门。

    部下皆大惑不解,问道:贼众我寡,将军奈何轻敌之甚?

    萧承之从容答道:今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唯当见强以待之耳。公等未知当年张辽守合肥、文聘守江夏时耶!

    诸将听命,于是皆在城头虚布旌旗,大开城门,在城外摆列阵势以待。

    北魏军士看到这种情形,怀疑城中有重兵埋伏,于是不敢攻城,引军撤退至河北。济南城保全,诸将尽皆拜服,问主帅魏军退兵原因。

    萧承之说道:我以孤军守此孤城,情况危殆,魏军所忌者,恐我援兵大至,前后夹击。我若闭门以守,彼必以为外无救兵,则必奋力强攻,济南在劫难逃矣;故只好故弄玄虚,欺哄敌军,亦乃行险之计,不可以此为鉴也。

    其后不久,老将萧承之病故,享年六十五岁。萧承之临终之前再演空城计神话,迫使北魏退兵,得保济南及青、兖二州,宋人无不以为佳话美谈。

    两国遂隔黄河相持,暂时休战。

    宋扬州刺史徐湛之因广陵城旧有高楼南望钟山,于是加以修整,更起风亭、月观、吹台、琴室,果竹繁盛,花药成行,招集文士极尽游玩之能,适为一时之盛。

    南边烽火暂息,北方狼烟复起。

    此时柔然处罗可汗吐贺真在位,与北魏关系恶化。北魏进攻,吐贺真率众远逃,复遭高车王攻击。

    吐贺真虽不敢惹北魏,岂容昔日藩属欺侮?遂调集精锐将高车王包围,厚达数十重。

    高车王率部掘长壕固守,双方相持数日,处罗可汗遣将挑战,均不能胜。

    吐贺真见高车王以如此少数人马掘壕固守,忽然怀疑有诈,对部将说道:高车王如此坚强,必是等待大军来援,围歼于我。传令全军,晚间撤围而走,不可违误。

    众将遵命,遂于当夜率军远遁。

    历史真相:重围九层之下,高车王走投无路,焉有不坚守之理?倘若吐贺真将重围开其一口,待其逃窜时复以精骑逐之,岂不大获全胜?却因对方坚守不屈,而将自己吓跑,也真可令人心醉神迷。柔然与高车之战,也便成为古代战争史上不解之迷。

    高车王见处罗可汗忽然退兵,虽然莫名其妙,但见此良机岂能不追?遂率部直追九日九夜,终将处罗可汗驱出漠南,并虏获柔然军大量辎重。

    太武帝又兵分三路北伐漠北,处罗可汗复大败远窜,魏军掳掠人畜百万以归。

    至此,北魏疆域北至大漠,西至陇右,东北至辽河,南至江淮,达到鼎盛之至时期。

    元嘉二十六年,尚书吏部郎袁淑上疏:检玉岱宗,今其时也。奏请陛下封禅泰山。

    宋文帝准奏,遣使履行泰山旧道,诏命学士山谦之起草封禅仪注。后因北魏入侵,六州荒毁,未能成行。

    二十七年春,宋文帝决定利用夏季河渠水盛之机大举北伐,问计于朝中诸臣。

    左军将军刘康祖进言:当我大军集结北行,恐盛水期已过,不如明年早发。

    文帝闻奏,心中不悦。

    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出班奏道:陛下请听臣一言。我朝承平日久,诸将多年未经大战,且士卒不习战事,久疏训练,不可兴兵一也;近年来随先帝征伐之故旧老臣相继凋零,后继无有良将,不可兴兵二也;江东士卒向处水乡,皆以水战为其擅长,守国有余而攻战不足,不可兴兵三也。魏军皆精骑善射,我北伐与其战于旷野,是舍我之长以暴己短,马步不敌,为日已久,不可兴兵四也。陛下急于北伐,将恐重辱王师,难以得志。且一旦失利,必引敌寇南来,得不偿失,惟请陛下思之。

    宋文帝愈发不喜,反驳道:北虏所恃唯马,今夏水浩瀚,河水流通,泛舟北指,则碻磝必走,滑台小戍,易可复拔。克此二戍,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间,城守相接,虏马过河,便成禽也。

    太子刘劭出班跪奏:请陛下嘉纳沈卿雅言,北伐之事不可遽行。

    宋文帝一无所纳,决意即刻进军。

    至此满朝文武再无人提出异议,争相献策。彭城太守王玄谟最为积极,极力怂恿。

    宋文帝大为振奋,对众臣道:朕闻王玄谟之言,颇有封狼居胥之志也。

    左卫将军萧思话出班谏道:今魏军扫平北凉,灭除柔然,锐气正盛,诚不可与其争锋,尚请陛下养士备伍,厉兵秣马,来年再战为佳。

    宋文帝不听,遂不用萧思话为帅,使其替代王玄谟镇守彭城,即以王玄谟为先锋,分派诸将分三路北伐。此时王玄谟已六十岁,欲效蜀汉老将黄忠,欲建奇功,留名于史。

    字幕:王玄谟,字彦德,太原祁县人,曹魏大司空王凌后裔。

    宋文帝共起大军二十万,下诏派将:命辅国将军萧斌为帅,江夏王刘义恭节度诸军。王玄谟为宁朔将军,领兵五万,任北伐先锋。

    王玄谟引兵昂然北上,但所率部队军纪松弛,一路上任意杀戮抢掠,大失民心;又固执拒谏,致使将士离心,不听调遣。

    前至滑台,王玄谟率宋军主力围攻,但却久攻不下。

    部将献计,宜趁北魏援军未至全力攻城,击其一角,破城后以据险阻敌援军。

    王玄谟不听诸将劝告,先以一半军围攻滑台,却分一半军扫清外围村镇,借机杀良冒功,搜刮民财。结果刘宋王师大失人心,且顿兵坚城之下日久,一再丧失攻城良机。

    秋九月,魏太武帝率军大举南下,南渡黄河,军至滑台,令向宋军发起攻击。

    王玄谟杀良冒功是个行家,打起仗来却是十足草包,两军兵仗刚接,便即一败涂地。部下将士因恨其此前不纳众谏,此时亦皆不肯用命,反身便逃,宋军由是大溃。

    闰十月,西路宋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占弘农。薛安都等军大败魏洛州刺史张是连提,继而攻占陕城,同时宋军庞法起部攻占潼关。

    西部宋军大胜,使关中义军处处蜂起,四山羌胡咸皆请奋,北魏关中摇动,宋军北伐形势极为有利。不料便在此时,王玄谟滑台败讯传来。

    西路北伐军由此陷入绝境,退路断绝。

    诸将闻说先锋失机,只得引军东下,尽失辎重,反胜为败。魏军因而驱兵往南大进,随后追袭,以每日一百余里速度推进,连战连捷,南朝将士及百姓死伤无数。

    王玄谟至此全军覆没,大败而回,单骑还归中军,来见三军统帅萧斌告罪。

    萧斌得知五万步骑皆失,不由惊怒欲狂,欲杀王玄谟。

    沈庆之固谏:大帅息怒,不可意气行事。

    萧斌:兵败失机大罪,不斩奈何!

    沈庆之:区区一个王玄谟,杀之何惜。但于此三军将溃之际,杀戮先锋大将,必然引起军心混乱,将士离德,诚望大帅慎思之。

    萧斌以为有理,于是命将王玄谟推回,说道:若非沈将军为你讲情,本帅岂肯相饶。今再予你五千军,前往驻守碻磝古渡。若使魏军渡河,定斩不赦。

    王玄谟至此愧悔难当,只得领了将令,去守黄河。

    挨至来年正月,江夏王刘义恭认为碻磝不易守把,下令王玄谟撤回历城。王玄谟便似待死之囚得了敕令一般,不由大喜,急领兵撤退,也不设防,亦不令人断后。

    魏军闻宋军撤防,急急渡河而追。王玄谟复又大败而回,折兵过半。

    宋文帝闻报,诏命只将其罢免官职,并未重处。

    拓跋焘既渡黄河,数路大军直指建康。宋将薛安都、曾方平、刘康祖等人竭力死战,虽救护了一些军队和城池,但抵挡不住北魏大军功势,节节败退。

    魏军很快攻打到长江北岸,大拆民房,砍伐芦苇,声言要造船渡江。建康城内居民惊骇,纷纷将家中值钱之物放进箩筐里荷担而立,随时准备城破时逃命。

    宋文帝刘义隆至此不由心中大悔,率领众臣登上石头城,眼望北岸,忧色满面道:若我檀道济尚在,岂容北寇如此猖獗耶!

    双方相持许久,魏军补给不济,皆心生退意。魏主太武帝恐宋军渡江来袭,便令三军皆列于江岸,晚上沿江举火以示威吓,其后遍烧民舍退兵。

    次年春,魏军回军途中到盱眙城,宋臣臧质急令扯起吊桥,号召军马皆上墙守城。

    拓跋焘兵临城外,命人在城下向臧质喊话,说魏帝欲尝南国美酒,令彼开城投降。

    臧质冷笑不止,令军士往厕中盛来两大坛屎尿,从城上吊下,附书送给魏主。

    拓跋焘大怒,命在城外筑起长围,断绝城内水陆交通,并运东山土石填平护城河。

    臧质丝毫不惧,调拨城内器械,并毁民房运其土石上城,设计坚守。

    拓跋焘派钓车、冲车四面攻打,令兵士轮番肉搏攻城,后立鲜卑督战队,士兵前后皆死。最终魏军杀伤万计,死尸堆积与盱眙城墙同高,仍被臧质率领军民打退,坚城三旬不拨。

    至来年春天,正是疫病频发时节,魏军水土不服,大批病倒。

    魏主怕宋朝水军自淮入海,与彭城军队汇合夹击,便命烧掉攻具退走。回师路上,魏军杀伤当地人民不可胜计,将南朝婴儿穿在槊上,挥舞盘旋为乐,所过郡县,赤地无遗。

    而魏军也因盱眙之战阵亡,或因感染时疫不治,致使人马死伤过半,得不偿失。

    魏主只带一小半军马还都,由此家家哭丧,国人怨声载道。

    太武帝南征之时,使太子拓跋晃监国。太子慎思明察,不用父亲所遗老臣,尤其信任属下仇尼道盛及任平城二臣,事无大小尽皆委之。

    当时国中有太监名叫宗爱,深受太武帝拓跋焘宠信,本性险暴,又且贪婪,经常冒用皇帝名义违法乱纪,无所不为。因此屡被仇尼道盛斥责,以至相互忌恨。

    有道是恶人先告状,待太武帝拓跋焘回来,宗爱便捏造太子官属罪名,说东宫诸臣闻魏军在南方大败,皆欲趁机谋反,拥太子夺位。

    太武帝本来忧虑国人怨愤自己,心中有愧,由是闻言大怒,不问青红皂白,立命处斩道盛等人,太子属下多名官员因此连坐处死。

    太子拓跋晃大为惊惧,未知因何得罪父皇,其后即因忧惧而卒,时年仅二十四岁。

    过后不久,拓跋焘平静下来,复又追念起这位嫡子好处,常常落泪思忆,因而怀疑是中了宗爱离间之计。

    宗爱天天伺候在太武帝身边,知其心思,深惧这位性情暴躁之君终必追究前事,将太子死因推罪于己。为保己命,宗爱决定先下手为强,铤而走险。

    于是便选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宗爱带人潜入永安宫,于睡梦中将太武帝暗杀。可叹!拓跋焘威名卓着、不可一世,死时年仅四十五岁,临终竟然不知自己死于何人之手。

    元嘉二十九年,公元四五二年。

    太监宗爱杀死魏太武帝,复矫皇太后诏令,杀东平王拓跋翰,迎立拓跋余,是为魏文成帝,改元承平,尊太武帝拓跋焘庙号为世祖,大赦天下。

    文成帝即位,封十四岁冯氏为贵人,十八岁时复立为皇后。同年立两岁儿子拓跋弘为皇太子,并依“立子杀母”规矩,拓跋弘生母李贵人被赐死。

    魏文成帝即位后,宣布废除禁佛令,佛教在皇室及贵族支持下迅速复苏,北朝佛教文化艺术在这一时期空前兴盛。

    九月,河南国吐谷浑慕利延死,树洛干之子拾寅继位,在远离魏军之伏罗川建筑都城,同时臣服于北魏和南朝刘宋,被两国同封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平王。

    此时吐谷浑东部虽被北魏王朝占领,但西部却扩展到柴达木盆地,以及塔里木盆地东南部,仍据地千里,堪称西北部大国。

    当时匈奴远迁欧洲,鲜卑之盛至此达于巅峰。

    画外音:公元四五三年,匈奴王阿提拉在其婚宴当晚去世。此后匈奴各部争夺领导权,时有冲突发生。曾经纵横蹂躏中东欧洲数十年,令人闻之色变之匈奴帝国从此分崩离析,终至默默无闻。其后亚伐入侵欧洲浪潮兴起,匈奴族便同时在世界历史舞台上消失,化为尘烟。虽然匈奴作为一个种族终在西方消失,但其对于人类影响远未泯灭。匈奴西迁,不但为蒙古草原逃难者准备了后路,且为远征者提供了极具诱惑力之目标归宿,导致一次又一次由东向西之民族大迁徙。其后先是柔然,而后突厥,而后蒙古,那一阵阵由远而近,急促而激烈马蹄之声,又敲碎几多欧洲人和平安宁之梦。

    镜头转换,按下北魏,复说南宋。

    宋文帝欲报兵败之仇,诏命萧思话代替武陵王刘骏为持节、监徐兖青冀四州、豫州梁郡诸军事,拜为抚军将军、并领兖、徐二州刺史。

    此后不久,忽闻北魏太武帝死讯,宋文帝大喜,遂再谋北伐,问计于群臣。

    青、冀二州刺史刘兴祖进言:陛下两度对北用兵不克,皆因全借水军,进兵过缓,不及北兵精骑闻警,来援之速。此番北伐,愚谓宜长驱中山,据其关要。冀州以北,民入尚丰,兼麦已向熟,因资为易。向义之徒,必应趋赴。若中州震动,黄河以南自当消溃。臣请发青、冀七千兵,遣将领之,直入其心腹。若前驱克胜,河南众军宜一时渡河,使声实兼举,并建司牧,抚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军都,因事指挥,随宜加授,畏威欣宠,人百其怀。若能成功,清壹可待。如依为臣之计,若不克捷,亦不为大伤。

    别驾崔勋之附奏:陛下,臣谓刘刺史此言甚善。何者?其一,冀州以北居民众多,夏麦大熟,就地取粮养军甚易。其二,河北百姓百余年来苦于胡人暴政,心怀忠义之士南望王师望眼欲穿,若闻汉族南兵来伐,必然迅速响应,征军不难。如此河北中原震动,黄河以南地区自然崩溃。其三,我既占领中山及冀州之地,除用兵守城之外,则还有二千余人。朝廷再调集三千士兵,命一上将军统之,和青、兖二州名门望族,以盖柳津直接冲击中山;申坦率领历城兵士约有二千,随后进发。统计南北两军,大概有七千余人,则冲入敌人心腹,调集租税,征集粮车,供应我军后勤不难。若使前锋顺利,张永及河南各军便应同时过河,使兵声同起,冀、幽二州俱下,则势如破竹也。

    宋文帝只是志在收复河南,闻此一统天下宏图大计,不由连连摇头,意似不信。

    刘兴祖又道:二州既下,陛下即可设立州府官吏,安抚依附民众,江南大军便可分兵而进:复使定州刺史攻取大岭,冀州刺史进向井陉,并州刺史屯驻雁门,幽州刺史塞守军都,相州刺史防卫太行,因敌情变化而变,随时授官赐爵。此北部郡守向来畏惧我大宋声威,心向恩宠,人人有奋进之心。渡河之时再大量任命官吏,使分驻所占北地州县,无有不成。

    刘义隆见二人慷慨激昂,亦受其情绪感染,遂问众臣:卿等以为如何?

    宋国朝中将军皆无北伐之志,见皇帝此问,皆摇头道:倘依二公所言,我等深入敌境,冒险长驱而进。一旦蹉跌,悔不及矣。前朝桓温便是明鉴,陛下慎思。

    崔勋之大怒道:中原志士皆盼王师北归,愿誓死为国效力,壮志难得,因何不用?刘使君之千古奇策,决非同于当年魏延向武侯孔明所献奇袭子午谷冒险之计,实乃万全之略。如果能够成功,统一天下便有希望;若不能成功,全军退回便是,又有何损害?

    可惜此计,决非雄才大略之主不能行之。刘义隆志望见识均不及此,故未敢采纳。

    历史真相:若论刘兴祖此计气势恢宏,确实孙吴之论,比之刘宋屡次北伐用兵之道,不知高出多少。需知宋文帝两次北伐之时,皆逢河南饥荒,原野并无粮食可取,敌人坚守不出,则绝非旬日之内所能攻拔。如此极易造成粮尽兵退,功败垂成。今北魏太武帝刚死,国内大乱,又值酷夏,若闻边警,诸将亦必无心远救。其关内所留兵马,才够守卫己城而已,亦无力分兵救应他处。刘宋若趁此突发奇兵直捣中山,且就麦熟取粮于敌,再占据敌人河北险要城镇,则可事半攻倍。可惜宋文帝不听此妙策,便即错失千载良机。

    宋文帝拒绝刘兴祖兵出河北之计,只欲恢复河南,乃命萧思话北出彭城,进攻确磝。萧思话领命,遂统领扬武将军、冀州刺史张永众军沿河北上。

    青州刺史萧斌奏道:臣请申坦代任建威将军,济南、平原二郡太守,镇守历城;令任仲仁为申坦副将,进至黄河,与萧思话两面合击,以保必胜。

    宋文帝准奏,即命张永依计而为。张永遂使司马崔训,建武将军、齐郡太守胡景世率领青州军队,前来与申坦会合。

    七月,萧思话到确磝,修治三条进攻道路,宋文帝派员外散骑侍郎徐爱至营督战。

    萧思话派兵遣将,当下兵分三路:使张永、胡景世从东路进攻,申坦、任仲仁从西路进攻,崔训从南路进攻。

    宋军本来预期必胜,未料魏国守军早有防备,夜晚自地道而出,烧毁崔训了敌战车及蛤蟆车,又烧毁胡景世了望战车及攻城器具;回军时复又毁坏崔训进攻道路。

    宋军无法攻克确磝,萧思话驰马城前,观察地势不利,于是下令撤围,回到历下。

    于是便以兵败之罪,命杀崔训,将张永、申坦关押。此后徐爱宣布文帝诏令,命萧思话班师暂回清济,再图进讨。

    萧思话解除徐州刺史,改任冀州刺史。不久又被江夏王刘义恭弹劾,免除官职。

    画外音:宋文帝刘义隆在位长达三十年,创立“元嘉之治”盛世,政绩斐然;但用兵确实并非其长,故此三次北伐均未建功。但若纵观其对外军事活动,亦非一无是处。北伐虽然不成,但南御林邑国之役,则是可圈可点,永留史册。

    镜头闪回,补叙南征林邑之役。

    林邑国在东晋时多次侵扰交州,尤以永和、义熙年间为最。

    刘义隆在位时,林邑对中国一面朝贡,一面寇边。林邑王范阳迈野心膨胀,更于元嘉十年要求刘宋将交州交给自己,刘义隆予以拒绝。此后林邑屡屡骚扰,十数年边患不止。

    宋文帝终至无法容忍,遂派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振武将军宗悫讨伐林邑。

    范阳迈佯装恐惧,上表愿降,欲施以缓兵之计,待机再发。

    文帝此番偏不肯听他,令宋军继续进发,于元嘉二十三年一举攻克林邑北部重镇区栗,擒斩区栗王范扶龙,并将城中十五岁以上军民全部活埋,筑成京观。

    其后宗悫等乘胜追击范阳迈,攻克林邑都城典冲(今越南茶荞),范阳迈逃走。林邑国一战而亡,宋军满载战利品撤回。

    刘义隆此役大获全胜,令南朝刘宋国威远播。林邑虽于其后复国,但恭顺朝贡,此后三百余年再无侵略中国记录。

    闪回结束,书归正文。

    字幕:元嘉三十年,宋都建康。

    南宋太子刘劭与始兴王刘浚听信女巫严道育之言,欲为谋乱,杀其父宋文帝以代。

    太子刘劭生母是文帝皇后袁氏,早因嫉妒潘淑妃受宠,自己被皇帝冷落,怨恨而死。因此刘劭虽被立为太子,其实深恨潘淑妃母子。

    刘浚乃潘妃所生,字休明,小名虎头,少好文籍,姿质端妍。因见刘劭太子之位已稳,担心将来受祸,便对太子倾意奉承,处处与其交好。

    刘劭不知其暗怀鬼胎,自是诚心结纳,引为心腹。

    刘浚与异母姊妹海盐公主淫乱,文帝得知,遂杀死海盐公主母亲蒋美人,以为警告。刘浚于是大为忧惧,遂与太子刘劭共为巫蛊,利用女巫严道育诅咒文帝。

    事情败露,宋文帝并未惩罚二人,反向潘淑妃感慨此事,令其劝告己子,休再为此荒唐之事。刘浚不听母劝,将女巫严道育接回家中藏匿,其事复又败露。

    文帝发怒,痛责刘浚,潘淑妃亦哭劝责骂。

    刘浚不听其母良言,决定谋乱,即向刘劭造谣:皇帝有废太子之意,宜先下手为强。

    太子信以为真,于是二人勾结,唆使严道育在含章殿前埋下玉雕人像,上刻宋文帝生辰八字,再次施以巫蛊之术。东阳公主婢女王鹦鹉及其情夫陈天兴,黄门郎庆国亦有参与。

    刘劭提拔陈天兴为宫中禁军队主,被文帝盘问,刘劭、刘浚与王鹦鹉为防追查,又杀陈天兴灭口。黄门郎庆国担心自己也被灭口,就将巫蛊之事报给宋文帝知道。

    宋文帝立即下令收捕王鹦鹉、严道育。严道育与王鹦鹉虽然最终逃脱缉拿,但禁军却在其家中找到刘劭、刘浚所书数百张咒诅之言,又将玉像挖出,呈献皇帝。

    面对造逆铁证,刘劭、刘浚二人恐惧无言,只能一直认罪,伏地求饶。(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