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断耳之痛,一个劲地把脑袋往地上磕,生生将地面的积雪磕出一个坑来,褶皱的额头被冻的又青又紫。
君昭面上看不出一丝狠戾,饶有兴致欣赏着从剑尖滑落的血滴顷刻间变成白里透红的冰晶。
果然,还是染了红的白雪,更好看些。
那凌厉的剑尖就在袁氏眼前立着,她每磕一次头,身体便愈加颤抖个不停。
仿佛只要她已停下,那长剑便能刺穿她的喉咙。
许是生命到了最后关头,突然福至心灵,求饶的话头一转,瑟瑟哀求道:“求王爷看在姑娘……夫人的份上,绕奴婢这一次吧,夫人人美心善,菩萨心肠,奴婢日后定然尽心尽力小心伺候着,绝不敢再听岔一字半句……”
袁氏说了一堆废话,那剑尖都悬到了头顶上,却突然停了下来。
头顶上传来一道不辨喜怒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袁氏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摔了回去,就在她以为自己保住了一条性命时,有侍卫突然走上前来,也不知手里抓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塞进了她嘴里。
刺痛感袭来,坚硬的触感令她本能就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君昭不紧不慢握着刀柄扔给了身侧的侍卫,道:“吐出来就杀了。”
侍卫一把接过长剑对准了袁氏的脖颈,那石头都吐出一半了,愣是被她给吸溜了回来,锋利的边缘直接割的满嘴都是血腥味。
可尽管如此,她也不敢让石头掉地上去,惊恐地睁着着一双眼睛,眼角都憋出老花泪来。
不仅仅是她,院中的下人都被塞进一颗奇形怪状的小石头,瞬间求饶的声音便都安静了下来。
谁也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因为只要呜咽一声,伴随而来的便是一股锐利的疼痛。
袁氏以为王爷这般惩治便算是放过他们了,眼见他漫步往院外走,谁知刚要踩上台阶,那黑色革靴突然停了下来,她心里猛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君昭望着眼前飘飘洒洒而过的碎雪,自言自语道:“姑娘家是不是都喜欢堆雪人?”
站在一侧撑伞的侍卫眼眸一颤,一下子挺直了背脊,呐呐垂眸道:“属下不知。”
君昭偏头朝他看了一眼,侍卫顿时不自觉咽了咽嗓子。
他是真不知道姑娘家究竟喜不喜欢堆雪人,但是他可不认为王爷是真要堆雪人逗姑娘开心的。
君昭朝他伸手而去,侍卫便站着一动不动,手里的伞被接了过去。
冰寒自头顶落下,雪花砸落在皮肤上。
君昭一脚踩上台阶,幽冷闲散的声音缓缓传进侍卫的耳朵里,“会喜欢的,这般好的天气不堆雪人可惜了。”
袁氏听着王爷与侍卫的对话,起初还不明白王爷话里的意思,可现在哪还有不知道的礼,分明是要把他们这些人活生生冻死。
她在这院子里跪了三个多时辰,好在雪越下越少,尽管冷,但身上的袄子尚且能撑一撑。
之所以留着一口气,是因为她相信,只要主院里的那女子出来,她就有一线希望活下去!
可算是让她等着了!
袁氏眼睫上都还挂着冰霜,一双眼睛却湿漉漉的。
她实在撑不住了,手背脚踝上都生出冻疮了,嘴里的肉也都烂的稀碎,每吸一口气,都疼得生不如死。
袁氏拽着慕鸾的衣摆,仿佛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喘了两口气,嗓音艰涩道:“求夫人,夫人救命,奴婢还不想死,还不想死,冒犯了夫人是奴婢的错,求夫人救命……”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嘴角止不住流出带血的涎水来。
银心从身后疾步走来,把手里的厚实的大氅裹在慕鸾的身上。
看着满院昏昏沉沉的下人,她眼里满是躲闪和害怕。
一个个面白如死人一般,仿佛就剩一口气了,那些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多半是没了生息的。
不怪她心里犯怵,任谁路过开阔的庭院,猝不及防看见死人都会吓出一身冷汗来。
慕鸾知道袁氏不值得可怜,前世受她迫害的一幕幕还记忆犹新,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教诲”自己当一个合格的暖榻工具。
既是心思不善之人,王府里留不得,打发出府便是,最不济便将她与那些同流合污的下人一同卖给人牙子,既不取人性命,又能给个教训。
慕鸾当即道:“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吧。”
下人们顿时一阵欣喜,僵硬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可仅仅一瞬的功夫,所有人又如同被束缚住了灵魂般,一动不动。
慕鸾朝着他们惊惧的眼神看去。
便见微微敞开的门扉处,君昭端然坐在椅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襁褓,一双乌沉的眼睛凉飕飕落在她身上。
隔着轻薄的落雪,慕鸾都能一下子感受到他身上携带的冷意。
她不动声色敛了敛眸,大氅遮盖下的手蜷了蜷,道:“我不喜欢死人堆砌而成的雪人,找个人牙子打发了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