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夫看了一眼医馆里排队看病的人，对林芊芊嘱咐道，“你站在这里，把你所观察到他们的面色，以及其他症状，都记录下来。”

    “观察到多少，写多少。”

    林芊芊认真点头，“是。”

    她拿起小毛笔，认真观察第一个大婶的面容，然后在手上的小册子上记录下来。

    被训练观察力，被考察知识领会与应用。

    看得病脸多了，与申大夫给林芊芊的那本医书上的内容，都渐渐对上，所记忆的越来越牢固。

    她到小面店里，去私塾，在路上，也观察起人的脸色。甚至很敏锐得看出某个人脸色，所得到的那一种相关症状。

    她空闲下来，就把顾淮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在他手上找合谷穴，商阳穴，阳溪穴。

    捧着他的脸找晴明穴，迎香穴，大迎穴……等，他闭上眼睛，乖乖配合她。

    她便奖励他一吻。

    申大夫又交给了她两本医书《金匮要略》《本草纲目》，要她全部背会，然后要她去找出一百种药材给他。

    林芊芊背着药篓，拿着小锄头，各地挖药材。

    好不容易找齐之后，他对她说，“现在你一样一样拿起来。告诉我它的名字，功效作用，应用的相关症状，以及禁忌。”

    “是。”

    越学，林芊芊越觉得学医的人很聪明，脑容量大，记忆力超级好，非常严谨，还得有非常人的胆量。

    光是《本草纲目》里1892种药材这块，她都要麻了。

    申大夫渐渐让她帮忙看护重症病人，时不时会考她病人得了什么病，要开什么药方。

    每天行走在县城里，林芊芊见到之前那些逗留找活的人又多了一些。

    是从远地方赶来，听说县城修路的。

    他们的消息太落后了。

    不得已，林芊芊又找到溪水村的村长商量起了修桥一事。

    这座桥很多年前冲毁了，乡亲们为此要常常绕远路。而这个山沟很陡峭，之前有砍柴的村民不慎摔落，瘸了一只腿。

    一听说要给村里修桥，乡亲们扛着锄头兴高采烈地过来了。之前那些在县城里逗留的无业游民总算解决。

    至于之前的那位孕妇，林芊芊得知她是快要生了，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她腹中孩子九个月看上去七个月大。

    她说自己生下孩子当天就能干活。她能一边带孩子，一边干活，所以才不管不顾地来城里找活。

    林芊芊给了她50文要她回家去。

    这天，林芊芊去石刻店铺，将一份名单双手递给了老板，“麻烦你将这些名字刻在石碑上。”

    “她们是这次修昭君路的全部女子。”

    店主伸手接过，点了点头，他坐在凳子上：“这么多字，可不便宜啊。”

    林芊芊说：“钱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意义。”

    店主笑得合不拢嘴，他对林芊芊的态度一下子恭敬起来，“您跟我到这边来，挑选石料。”

    “选择合适的石材非常重要，不同的石材硬度、颜色和纹理会影响刻字的清晰度和美观度。”

    店主送林芊芊到门口，尊敬地对她鞠了一躬，“林姑娘，你为我们县城修路，是大好事一件。我会算你便宜一些。”

    “多谢了。”

    店主笑着摇摇头，“多亏了你，我店里的生意也好起来。您愿意为县城的每条新路起名立碑，我这几天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招收了两个小徒弟。”

    因为修路，全城店铺的生意也不同程度地好起来。

    是人，就要吃饭。来饭铺，酒楼的人多了。

    是人，就要穿衣。干活的衣裳鞋子磨破了，再怎么不舍得，也得重新置办一身。

    是人，就要喝水。奶茶铺子又多开了两家，他们为了和饭铺酒楼面馆抢生意，把粥做得很稠。有人过去买一碗粥，当做一顿饭。

    是人，就要看病。

    一发工钱，所有人便想着去消费，大吃一顿，或者是给家里人买东西。女人集体去买布，布店的生意好了。男人买酒，酒馆的生意好了。

    林芊芊从石刻店出来，突然被顾淮抱了一个满怀，他趴在她肩膀哭着说，“家里来信，我娘……我娘不行了……”

    “芊芊你得跟我回京。”

    古代讲究“以孝治天下”，做官的人，不论官做得多大。父母去世后，都要请假回祖籍守孝，称为“丁忧”。

    古代守孝通常为三年，期间夫妻应避免同房。

    守孝期间，夫妻应表现出对死者的尊重，避免进行房事

    如果在服丧期间怀孕生子，会被视为不孝，并可能受到法律惩罚。

    服丧期间不能喝酒吃肉，不能歌舞作乐，不能娶妻纳妾，不能行房事，不能访友做客。

    林芊芊抱住顾淮，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她以为能多停留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他娘病危……

    她要是不跟他回去，他保准又得发疯，甚至把她绑回去。

    林芊芊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忍痛地点点头。

    “那我先跟你回去。”

    晚上回来，林芊芊告诉了姑娘们此事。她们一个个都难以接受，摇着头不同意。

    “天，这太突然了！”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清音哭着上前抓住林芊芊的双手问。

    叶芙蓉身子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她的天要塌了。

    她不情愿地问，“能不能别走啊？你突然说要离开，这让我们怎么受得了？”

    她说完，捂住脸默默擦拭起眼泪。

    其他人都抱在一起伤心流泪。

    林芊芊叹息一声，“我也没有办法。世子的娘快不行了，我……我得跟他回去。”

    林芊芊感觉到又是剧情。

    她不想回去侯府，它却有一百种办法逼她回去，不得不面对女主。

    她才答应顾淮多久，如果在此时突然改变主意说不想回京，他一定会发疯。

    算了，先暂时回去吧。

    姑娘们不愿意林芊芊离开，第二天饭也不吃，集体绝食。

    林芊芊无奈地说，“没有我，你们也一样可以自立的。”

    她过去对叶芙蓉和清音说，“你们两个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也知道怎么管理店铺了，也知道怎么应对一些状况了，你们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叶芙蓉强烈摇着头不答应，她眼里都是透明的泪水，视线模糊了，“我以前有底气，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不害怕。你走了，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我们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欺负我们的。我不行，我不行的。”

    叶芙蓉紧紧抱住林芊芊不愿意撒手，昨晚，她一晚没有睡。

    她总觉得林芊芊走了，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又要被人卖到青楼里苟延残喘，没有尊严地活着。

    林芊芊安慰她说，“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开。所以，你一定要可以，必须要可以。”

    “你怎么不行呢？这段日子，你和清音没有我都能好好看管店铺里了。”

    叶芙蓉摇着头说，“他们欺负我们怎么办？我们是女子，他们一定会欺负我们的！他们会打我们！骂我们！没有人护着我们了！”

    林芊芊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认真地说，“不会的。这里有县令大人，他会照拂的。还有衙役，他们经常来我们面馆吃面。其他人不敢来闹事的。”

    “有人闹事，你就去报官，县令大人不会不管的。”

    这番话，让叶芙蓉那颗害怕晃荡的心，终于安稳了一些，没有那么害怕。

    她擦掉脸边的眼泪，不自信地问，“我真的可以吗？”

    林芊芊坚定地对她点头，叶芙蓉终于恢复了些自信，眼泪仍然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芊芊要离开了，她才知道她是她的精神支柱。

    不止叶芙蓉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均是觉得自己从此往后的依靠没了。

    清音吸着通红的鼻子，声音沙哑地问，“你走了，你要走多久？还回不回来？”

    林芊芊勉强道，“会回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到底有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清音忍不住再次追问。

    “大概……两三个月吧。”林芊芊说，她心里也没有底。

    “竟然这么长！”清音哭着扭头跑出了门。

    她跑到后院，一边提起斧头砍柴，一边哭着抹眼泪。

    芮禾的眼睛已经红肿，她过来问，“你走了，私塾怎么办？那些学生谁来教？谁教我们唱歌？谁教我们继续识字？”

    她一把抱住她，哭着请求，“林姑娘，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离不开你！我舍不得你！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林芊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品德与生活这门课你可以去教。内容都在教材上，照着书读都可以，这门课主要是去讨论，启发学生的思维。”

    “我不行，我怎么可以去教学生？我教字都没有识全，还有好多好多，我都没有去学习。”

    林芊芊道，“你大部分字已经认识了。要是有字不认识，可以去请教夫子啊，要是不知道怎么教，都可以去请教夫子。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教别人。”

    芮禾不确定地问，“还可以这样吗？”

    “有什么不可以。你比他们学的知识多几天，完全可把你学会的教给他们，再去学习新的知识。”

    林芊芊认真道，“学习不仅仅可以通过其他人教授，也可以自学。世上那么多学问，怎么教得完？很多都是老师教学生学会认字，学会学习方法之后，由他们自己学习。”

    “你现在认识了那么多字，已经具备了自学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