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草原,被肆虐的暴雪所覆盖,千里冰封,狂风呼啸,卷起的雪粒如同密集的刀锋,切割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暴风雪中,一支长长的队伍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
每年冬季来临,所有的胡人部族都要南下迁徙。
今年的暴风雪却来得意外的早,让许多胡人措手不及,匆忙地收拾行囊,南下寻找更温暖的栖息之地。
而大部分骑兵已经先抵达了大晋边城,准备再度发起战争,掠夺过冬的物资。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驱赶着牛羊,他的身影在队伍的末尾显得格外醒目。
他冷得搓了搓手,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然后被风雪吞噬。
前方的胡人用他们特有的语言大声交谈,宋远山凝神细听,终于捕捉到他们的话语。
他们提到,在不远处有一处山谷,那里可以避风雪,成为他们暂时的庇护所。
于是队伍又调转方向,朝着山谷走去。
雪越下越大,地面的积雪已经深及膝盖,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减慢。
终于这时,他们到了山谷,暴风雪也暂时停歇了。
胡人们熟练地搭建起帐篷和篝火,准备在这临时的避风港中度过风雪之夜。
宋远山也找到处平坦的地方,迅速搭起帐篷,让牛羊也能有个避风的地方。
最后他再检查了一遍牛羊,确保它们都安全地躲在帐篷里。
然后,他自己也找了个角落,裹紧了身上的皮袄。
宋远山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和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心里却在想边城的战况,想着远在几千里外的张家村,他那病弱的妻儿。
久久都无法入眠。
张家村,宋家。
兄弟俩聊到深夜,宋芫感觉小腹有点胀,便披上羊皮袄,出门解手。
他刚一打开正厅的门,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眼前晃过。
宋芫吓了一跳,接着低声喊道:“阿七?”
墙头那边立即传来暗七的声音:“宋哥是我。”
还好不是小贼,宋芫松一口气,又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暗七:“我留下来帮您看家。”
“哦,那好吧。”宋芫此时困得迷糊,也没发现刚刚暗七是从外面回来的。
他解了手回来,赶紧爬进温暖的被窝里,很快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感觉身边宋争渡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
宋芫模模糊糊问了句:“二林,你要起夜吗?”
宋争渡小声回道:“哥你继续睡吧,我要起来了。”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宋芫说完,忽然想起今日宋争渡要去私塾,他挣扎着坐起来,“我送你去。”
宋争渡一边点燃油灯,一边说道:“我跟阿七哥说好了,今日他会送我过去,大哥不如留在家中招待客人。”
“那我也得起来了。”宋芫掀开被子,冷空气瞬间灌了进来,他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
“嘶,这天气怎么又冷了许多。”
他快速穿上衣服,里面一件毛褐,外面套着羊皮袄,这样才勉强暖和。
走出门外,天还是黑漆漆的,宋芫絮絮叨叨地叮嘱道:“新做的被褥记得带上,还有汤婆子,千万别冻着自己。”
“对了,炉子也带上,晚上烧点热水灌汤婆子,家里没木炭,你到了再私塾买一些。”
说到这,宋芫停顿一下,突然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给过宋争渡零花钱。
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哪能成,他立即从荷包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宋争渡。
“这些银子你拿着。”
宋争渡又推了回来:“哥,我在私塾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宋芫不容拒绝:“你都拿上,留着防身。”
宋争渡只好收下:“谢谢哥。”
将昨日剩下的馒头热了热,简单吃过早饭,暗七赶着驴车到门外,载上宋争渡就出发了。
宋芫送到门外,目送他们离开。
宋争渡回头道:“大哥,别送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哎!我这就回了。”宋芫应了一声,听着车轮声渐行渐远,他才转身进了院子。
这一回身,就看到鹰哥走了出来。
“鹰哥,你这么早就起了?”
鹰哥伸着腰道:“你这炕床太热了,睡得我这心里燥得慌。”
宋芫嘿嘿一笑,鹰哥这是火气太旺盛了,他说:“漱漱口,先吃早饭。”
不一会儿,钟会跟沈堂主也起来了。
钟会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而沈堂主也顶着两个黑眼圈,不住地打哈欠。
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宋芫会意地笑了下。
等天一亮,鹰哥他们便告辞回去了。
宋芫请大柱叔送他们到镇上。
回来时,他就听说村里有几个人,半夜上茅房,脚滑掉进粪坑里了。
宋芫嫌弃:咦~
他走到家门口,正巧这时阿牛挑着水过来。
宋芫本是打算从山上接泉水下来。
可如今寒冬腊月,山上的泉水都被冻住了,所以家里吃的水,暂时还是从河里挑回来的。
要等明年冰雪融化,才能接山泉水下来。
索性也没有别的活要干了,宋芫进花厅坐下,泡了壶热茶,慢悠悠地喝着。
他手中捧着茶盏,目光不时地在花厅内游走,感觉墙壁好像空荡荡了些。
他心里盘算着,改日在墙壁上挂几幅字画,墙角也摆几盆绿植,好增添一些活力。
悠闲地喝完半壶茶,他突然想起,昨日客人送的贺礼还没整理。
村民们送的则是红封,基本就几文钱,这些略过不提。
他再取出舒长盛送的礼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算盘。
宋芫拨了拨算盘上的珠子,算珠圆润,发出清脆的响声。
何方送他一套茶壶。
冬生也送了礼,一套竹编的制品,有圆簸箕、提篮和漏勺等等。
鹰哥他们则送了一幅刺绣,上面绣的是梅竹,图案栩栩如生。
他清点完贺礼,算盘暂时用不上,先挂到墙上。将茶壶摆在花厅里,竹编的漏勺都放到厨房。
而鹰哥他们送的刺绣,目测大小刚好能做一块屏风,先收起来,等日后再说。
还有舒伯父赠送的匕首。
宋芫轻轻拔出鞘,刀刃寒光熠熠。他掏出一个苹果,慢慢削去果皮,只见刀锋所过之处,果皮如丝般滑落,当真是吹毛立断。
“嚯——”
宋芫不禁啧啧称奇,他直接将匕首系在腰间,留着防身用。
过了半晌,宋晚舟那小丫头才睡醒,她拖长着尾音,讨好道:“哥~”
“醒了就洗漱吃早饭。”宋芫接过丫丫,喂她吃牛乳。
宋晚舟嘿嘿说:“昨晚的炕床热乎乎的,睡得太舒服了,就一下子睡过头。”
她说完,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她手腕上的镯子随之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宋芫喊了声:“早饭在锅里热着。”
“哎!”
眼见着将到辰时,太阳却还没有出来。
宋芫推开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天空阴沉如墨,厚重的云层低垂,像在酝酿着一场风雪。
这场雪酝酿了两天也没有下来。
直到第三天,宋芫又一次收到了舒长钰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