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芫收下银票,又随手抛了抛银锭子,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分外安心。
“那你们运气还不错。”
“我没说完,”钟会继续道,“就在前些日,那位黄富商又匆忙找到我们,问还有没有平果。”
“我将你说的话,转告给他。他便直接预定了五十个平果,让我们送到他府上。”钟会掏出一张契书,让宋芫过目。
宋芫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再扫了眼末尾的签字。
富商名叫黄东辉。
“没问题。”宋芫将契书递了回去,“我那亲戚捎话过来说,这个月二十日会顺道来云山县,我拿到苹果马上送去给你们。”
钟会也道:“正好年前再去一趟南阳府,回来也能赶得上过年。”
说完了正事,鹰哥才打量起花厅,他的目光一抬,就看到正对着他敞开门屋内,是一张泥砖砌的床。
他大惊失色:“芫弟,你怎么睡这种简陋的床?”
宋芫回头看去,发现鹰哥说的是火炕,于是他跟鹰哥解释一番。
“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火床?”鹰哥咋舌感叹。
钟会与沈堂主也从未听说过火炕,显得有些惊奇。
“哥要不今晚留宿我家,试一试这火炕如何?”宋芫邀请他们三人。
刚好他们搬进了新屋,房屋也睡得下。
鹰哥爽快道:“也好,我正想再跟芫弟你抵足而眠。”
宋芫尬笑两声,这抵足而眠就不必了吧。
接着闲聊几句,此时外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宋芫便请鹰哥几人稍作休息,他随即出门。
前院里,暗七和宋争渡他们还在打扫地面,而宋晚舟,则在厨房帮忙清洗碗筷。
院子里的桌椅板凳,全部被堆放到角落里。
宋芫叫上阿牛一起,将借来的桌椅归还回去。
两刻钟后,宋芫搓着手回到新屋。
陈师傅过来向他告辞。
“今日有劳陈师傅了。”宋芫笑呵呵说着,给陈师傅包了二钱银子的红封,并将他送出门外。
目送陈师傅离开,宋芫转头进了院子西侧的厨房。
“婶子们都辛苦了。”他给几个婶子都发了红封。
孙婶几人收到红封,脸上的笑容更盛,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倒是王婶神色不太自然,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宋芫身上来回打量。
不知看见什么,她突然开口:“小宋,你这衣袖好像破了,快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诶?”宋芫低头,见到里面毛褐的衣袖果然撕破了道口。
这时王婶走到他身侧,甚至要上手替他脱去外面的羊皮袄。
宋芫连忙避开,嘴上客气说:“婶子,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我家二丫针线活也还行。”
“二丫毛手毛脚的,还是让我来吧,就缝几针线,很快的。”王婶道。
宋芫顿觉警惕,这王婶忽然这么热情,指定有古怪。
就连一旁的牛婶,都觉得王婶太刻意了,她上来拦了拦:“王嫂子,我知道你关心小宋,但也不能太心急了。这天寒地冻的,脱了衣服,岂不着凉了。”
接连被人拒绝,王婶脸上难看得紧。
“王嫂子也是好意,只是没想那么多。”孙婶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
“再说二丫最近跟荷花她娘做针线活,还学得不错哩,只缝道口子,哪还用咱们上手。”
末了,她假装看了看外面:“哎哟!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归家了。”
宋芫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您几位也忙一整天了,都回了吧。”
孙婶拽着王婶的胳膊飞快出门。
边上看着热闹只差没嗑瓜子的李婶,一脸意犹未尽地离开。
从宋家走出,孙婶看了眼面色铁青的王婶,苦口婆心地劝说:“王嫂子,这缘分是天注定的,勉强不来。”
“你家大花也是好姑娘,慢慢挑,总能挑好合适的郎君。”
王婶语气生硬道:“你想岔了,我就看小宋衣袖破了,想给他缝一下,关我家大花啥事。”
见王婶依旧嘴硬,牛婶摇摇头,没再劝说。
这王嫂子啊,要是见过那舒姑娘,就知道死心了。
厨房里,只剩牛婶还没回去。
宋芫嘀咕一句:“这王婶怪热情的。”
牛婶稍微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打趣说:“八成是看上你了,把你当成未来女婿吧。”
“哈?!”宋芫顿时惊恐。
牛婶接着道:“她家闺女大花今年都十六了,可不是着急吗。”
宋芫皱眉头:“可我不是说了有心仪的姑娘吗?”
“你这都没提亲,还有反悔的机会,人家当然是想争一争了。”牛婶道。
“你这盖了这么大一间屋子,把村长家都比下去了,村里谁家看了不眼红。”
见宋芫恍然大悟的样子,牛婶再说:“想明白了吧,你如今在村里头可是香饽饽,家里有适龄闺女的,都盯上你了。”
宋芫“嘶”了声:“这么夸张。”
“你可不能辜负了舒姑娘。”牛婶问他,“你这都搬进了新屋,啥时候找媒人去提亲。”
宋芫挠挠鼻尖道:“他还在外地没回来,等他回来再说罢。”
牛婶悄悄说:“隔壁柳木村有个钱媒婆,她可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到时候记得请她上门,这事准能成。”
“行。”宋芫默默记下来。
“我也该回了。”牛婶出了门,回头提醒他说,“小宋,这羊脊骨汤还剩一些,我给你倒瓦罐里了。”
“好嘞婶子,我记得了。”宋芫挥挥手。
等新屋彻底打扫完,已是申时三刻。
还好今日宋争渡告了一整天的假,不然等吃完席赶回去,肯定会错过下午的课。
天渐渐阴沉,气温愈发冷了,宋芫在正厅烧了火盆,大家围着火盆烤火取暖。
虽然鹰哥长得凶狠,但性格爽朗大方,龙凤胎都挺喜欢这个大哥。
连不满周岁的丫丫也不怕他,还大胆地爬他膝盖上坐着。
逗得鹰哥哈哈大笑。
很快到了傍晚。
晌午吃过大鱼大肉,晚上就吃得清淡一些,宋芫就着剩下的羊脊骨汤,煮了一大锅面条。
最后大家吃得连汤都不剩。
当晚,鹰哥几人就在新屋住下了,幸好炕床够宽敞,睡几个大男人都不成问题。
宋芫给烧暖了炕床。
鹰哥身子贴着炕床,感受着炕面传来的温度,惊奇不已:“还真的是暖和。”
“我来看看。”沈堂主迫不及待地跳上炕床。
钟会也坐到了炕头上,很快就烫得站起来。
宋芫站门口跟他们说笑了几句,随后关上门,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泡脚。
等他出来倒水时,还听到隔壁屋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好像是沈堂主让鹰哥睡觉别打呼。
鹰哥气得大声反驳几句。
钟会出来劝解。
宋芫听着直想笑。
外面冷飕飕的,只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他缩了缩肩膀,快步回到屋里。
宋争渡已经躺床上睡了。
宋芫哆哆嗦嗦地掀开被子进来。
被子是新缝的,里面填充的芦苇絮,特别轻薄,被窝里灌了两个汤婆子,这才暖和许多。
宋芫刚刚躺下。
这时,憋了半晌的宋争渡,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晌午那小公子是什么来历?”
宋芫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瞒着他,随即说:“他是惠王家的小公子。”
宋争渡闻言,脸色微变,随之再问:“小公子说你救了他,又是怎么回事?”
宋芫便将那日发生的事,如实说了。
宋争渡不由得惊愕:“是阿七擒住了歹徒?”
宋芫笑道:“对,你别看阿七整天不着调,他耍起剑来可厉害了。”
夜越来越深,寒风凛冽,好似鬼哭狼嚎。
与此同时,几千里外的塞外,胡人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