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夜色中的云山县显得格外宁静,偶尔几声狗吠划破寂静。
此时城门紧闭,十一手持令牌,与守城官兵进行了简短的交涉。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沿着月光下的山路前行。
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白云寺的山脚下。
舒长钰跃下马背,抬眼望向山顶,山月相映,洁净幽深。
随着这一掀起眼皮的动作,月光浇落进他的瞳孔里,折射出冷漠而透明的光泽。
他抬步,独自迈着石阶向上走去,背影与山影交织,仿佛融入了这夜色之中。
深夜,万籁俱静。
寮房内,月光透过窗棂,悄然洒落于地面,铺就了一层银白的光辉,如同霜雪覆盖。
床上的青年抓着被子睡得正香,连开门声都没能惊动他。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俯视着沉睡中的青年。
月光下,青年的脸颊显得特别柔软,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
舒长钰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他。
良久后,舒长钰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弹,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软软的。
很想咬一口。
用力地咬住不放。
想听他哭出来,哭着向他求饶。
舒长钰骨子里唤醒的暴戾因子又在躁动,他舔了舔犬牙,强制按下疯狂的冲动。
宋芫感觉到了脸痒痒的,他挥手驱赶,咕哝道:“哪来的蚊子。”
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后,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脸颊蔓延开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的脸。
宋芫眼皮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迷茫,当看清床边站了个黑影时,他还是狠狠吓了一跳。
“我淦!”他惊呼一声,眼睛猛地睁大,然后才意识到眼前的黑影是舒长钰。
“舒长钰?”
那人低低地应了声。
听到是舒长钰的声音,宋芫顿时恼怒道:“你这大半夜的怎么进来的,吓我一跳。”
他拍拍胸口,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的墙壁上。
听到他的话,舒长钰微微哼了一声:“你夜不归宿,我自然是抓你回去的。”
宋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舒长钰垂着眼眸,淡淡哂笑:“怎么?变哑巴了?”
“抱歉。”宋芫曲起膝盖,垂下脑袋,闷声说,“我忘了让人给你带个话。”
“芫芫,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舒长钰眸色翻涌,酝酿着风暴。
宋芫一张脸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下,神情模糊不清。
经过一段沉默,他终于低声开口:“你不用特意等我……”
话音未落,舒长钰突然俯身,抬手掐着他的下巴,强迫宋芫抬头看向他。
“芫芫,怎么不敢看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宋芫被迫抬头,对上舒长钰的那双墨色般深黑的眼眸。
“舒长钰你别闹了!”此时,宋芫的情绪接近崩溃边缘,他猛然挥手,用力地拍开舒长钰。
“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舒长钰眯了眯眼,眸光清冷地看他。
宋芫紧抿着唇,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懊悔。
舒长钰嘴角的弧度慢慢张开,他后退几步,背抵着墙,低低的笑自喉间溢出。
“芫芫,你生气了。”
宋芫眼眶微涩,声音愤怒中带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舒长钰你骗我!”
舒长钰偏了偏头看来,语气似笑非笑:“嗯?我何时欺骗过你?”
这时,他走上来,垂眸看着宋芫,抬手抚上他的脸:“乖芫芫,我怎会忍心欺骗你。”
这次,宋芫没有拍开他的手,而是低下了头,沉默中透露出一种无声的抗拒。
舒长钰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他的目光落在宋芫露出的耳朵上,突然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霎时耳尖传来一阵刺痛,宋芫倒抽了口凉气。
他捂着耳朵,愤怒道:“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老是咬人!”
舒长钰贴着他的脸,在他耳畔低语:“属狗的?不,我属狼。狼,是不会轻易放过到嘴的猎物的。”
饶是宋芫再迟钝,也能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他心头的火气噌噌噌地上涨,不由冷笑一声:“不管你是属狼还是属狗,下次再敢咬我,我把你牙打断。”
舒长钰的脸上阴郁一扫而空,他嗓音含笑:“芫芫好凶啊。”
“我没有开玩笑,舒长钰,你别骗我。”宋芫目光穿透朦胧的月光,紧紧盯着他的脸。
舒长钰漆黑的眸子映着溶溶月色,他凑近了宋芫,看着他,神色不复刚才的散漫。
他语气认真:“在这件事上,我从未骗过你。”
宋芫眼中露出些许迷茫,质疑的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害怕了。
害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个。
害怕一旦问出那个问题,他跟舒长钰的关系就回不到从前。
原来我也是个胆小鬼。
宋芫嘴角勾起苦涩的笑。
舒长钰碰了碰宋芫的脸:“芫芫,别生气了好吗?”
半晌后,宋芫不由伸手,遮了遮眼睛,疲惫地说:“我想睡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舒长钰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说好:“我陪你一起睡。”
宋芫没有拒绝,准确来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
他躺下来,慢慢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被子下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宋芫感到身心俱疲,不想再面对舒长钰。
他暗暗唾弃自己,竟然像只鸵鸟一样,以为埋头就能躲避一切。
但现实不是沙漠,没有那么多的沙子可以让他埋藏。
舒长钰隔着被子抱住了宋芫,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头发。
“芫芫,别再躲着我。”
宋芫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
在这一刻,逃避可耻,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