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听,顿时惊慌失措,猛地站起身,朝着自家田地狂奔而去。
“村长,你咋知道蝗虫要来了?”有村民质问。
村长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刚刚县衙的官爷下来了,通知咱们赶紧收庄稼,说是乾州闹蝗灾了,蝗虫可能很快就会飞到咱这边来。”
“快去!能收多少是多少,别再耽误时间了。”
村民们听了村长的话,都吓得面色惨白。
连官府都派了官差来通知,看来这蝗灾是真的了。
大山娘此时脸色煞白,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她嘴里嘟囔着:“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张德子也慌了手脚,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听石头他们的,赶紧收庄稼。”
说着,也急忙带着家人奔向田地。
村长也是暗暗叹气,昨天小宋跟他说乾州闹蝗灾,他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县衙就派人来通知了。
其实在昨天,县衙就派出官差到各个村子传达蝗灾的消息。
但是张家村位置偏僻,官差到达得比较晚,所以才刚刚得知消息。
天色渐暗,宋芫将小麦扎成捆,堆在板车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婶子,咱们赶紧把这些麦子运回去吧。”宋芫擦着汗说。
牛婶点点头,脸上满是焦急与疲惫。
他们推着板车,匆匆往回赶。
一路上,村民们都在疯狂地抢收庄稼,气氛紧张而凝重。
回到家后,宋芫来不及休息,带着阿乾阿坤将晾晒在院子里的小麦、棉花收进屋里。
然后又去了隔壁老屋。
这会儿,李力正在烧晚饭。
宋芫跟他说:“李哥,最近几天就别出去放羊了,明天再把牲畜棚加固一下,蝗虫要是来了,保不准会袭击牲畜。”
此前,李力已经听到村里在传蝗虫的消息,所以宋芫一提,他便立刻应道:“好,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准备准备,明天一早便去加固牲畜棚。”
宋芫从老屋出来时,狗剩也追了出来,“汪汪”地地叫着。
宋芫停下脚步,摸了摸狗头:“这几天老实在家待着,别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狗剩摇摇尾巴,又“汪汪”叫了两声。
宋芫挥了挥手,就坐上了马车,赶去庄子那边。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挂着一轮半圆的月亮,洒下淡淡的银辉。
而在村子的田间地头,村民们正点着火把紧张地收着庄稼。
石头全家齐出动,因为人手多,他们收庄稼的进度比其他人快了不少。
大柱叔毕竟年纪大了,干了一天的农活,此刻已经累得不轻,却也不敢停下,只咬紧了牙关坚持着。
石头看着爹娘苍老疲惫的面孔,便说:“爹娘,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跟铁子再干一会儿。”
大柱叔确实累得够呛,握着镰刀的手都微微颤抖着,头也有些昏沉,于是就没有坚持,夫妻俩搀扶着回家去了。
“今晚咱们就不歇了,我感觉不好,明天就把庄稼全部收回来。”石头脸色凝重地说。
铁子抹了把脸,一咬牙:“行,就听大哥你的,今晚咱豁出去了,一定要把庄稼都收回来。”
隔壁田里,全子夫妻俩也没歇着,两人一边收割着麦子,一边盘算着还有多少亩地没收。
他家劳壮力就他们夫妻二人,种的地虽不算多,可要在几天内全部收完,压力着实不小。
“咱们得抓紧时间,能收多少是多少,至少得保住一部分。”全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徐氏握紧了镰刀,柳眉倒竖,骂骂咧咧:“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当真是不让人活了,老天爷也不睁眼,咋就给咱降下这么个灾祸!”
“你就省省力气,别骂了,赶紧干活吧。”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在地抢收庄稼,但也有几户人家到天黑就早早回去了。
他们不外乎想着,蝗虫不是还没来吗,明天再收也不迟。
马车在庄子门口停下,宋芫跳下车,快步走进庄子。
庄子里灯火通明,大家都还在抢收着庄稼。
郑管家迎上来:“两位主子,可要备水洗漱?”
“郑叔,先别忙着招呼我,”宋芫边走边问,“庄子里的庄稼收得怎么样了?”
郑管家连忙回答:“回主子,我们一接到您的消息,就开始让人全力抢收庄稼,庄子里的人手多,庄稼已经收了大半。”
宋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就好。”
他抬步往屋里走去,却不见舒长钰的身影,就问郑管家:“舒长钰没回来吗?”
“主子他并未回来。”郑管家回道。
宋芫微微皱起眉头,今早天还没亮,舒长钰就出门去了。
当时宋芫赶着去田里,也没来得及细问舒长钰要去做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舒长钰好像走得很匆忙。
宋芫即使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意识上却异常清醒。
突然有种紧迫感,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心里就有些不踏实,想立刻马上去田里把没收的花生都收回来。
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莫约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就醒了。
他索性起来,穿上外衣就走到花生地。
此时此刻,冬生阿牛他们彻夜未眠,都在争分夺秒地抢收庄稼。
田间地头,火把照映着众人疲惫的脸庞,汗水混合着泥土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但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停下来。
最后还剩下十几亩花生没收。
见庄子里的仆人和侍卫们全部在刨着花生,宋芫也撸起袖子,偷偷地混入其中。
月亮缓缓移动着位置,星星也渐渐隐去,东方的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了宋芫。
“宋大哥,你怎么来了?”阿牛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也因长时间的呼喊而变得沙哑。
“睡不着,来干点活。”宋芫说着,拔起一株花生,用力抖落着上面的泥土。
阿牛累得连开口说话都觉得费劲,所以就只问了一句,又低下头,机械地继续拔着花生。
他的手已经磨出了水泡,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不停地劳作着。
而在相邻田地里的冬生也是如此,脸上弄得脏兮兮的,嘴唇泛白,毫无血色,显然已到了极度疲惫的状态。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格外夺目。
直到天明,郑管家带着人来送早饭。
宋芫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忙不迭接过郑管家递过来的用帕子包着烧饼,大口大口地咬着,吃得狼吞虎咽。
“主子您慢点,吃别噎着了。”郑管家又递过去水囊。
冬生、阿牛和其他仆人侍卫也都坐下来,各自拿起分到的烧饼,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干了一夜,体力消耗巨大,亟需食物来补充能量。
“郑叔,这烧饼真是救了我的命了。”宋芫一边咀嚼着烧饼,一边从郑管家手中接过水囊,喝了几口。
郑管家笑得一脸慈祥:“主子先回去歇歇吧,这里还有下人们在忙活呢。”
宋芫咽下嘴里的饼说:“就剩几亩地了,也不差这一会儿,等干完了再一起回去休息。”
他吃完拍拍手,又接着拔花生。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抢收,终于在晌午将最后十几亩花生收完。
也没时间摘花生,连带着泥土一起,将花生秧子直接装上了车。
全部运到庄子空着的房屋放着。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都回去歇着吧。”宋芫对大家说。
阿牛还想留下来帮忙,被他眼睛一瞪:“你都熬几天了,再不回去睡觉,小心猝死。”
阿牛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也十分疲惫。
听到宋芫的话,他也不再强撑,叫上冬生一起回了住处。
待所有人都都离开后,宋芫支撑着沉重的眼皮,努力保持着清醒。
随之他清点了一下从田里收回的各种作物。
两个大粮仓都已经装满了西瓜,还有一些堆放在粮仓外的棚子里。
至于收回来的辣椒和土豆,只能放在其他空置的地方。
西瓜、花生、辣椒、土豆都收回来了。
好像还忘了什么。
对,还有他的瓜子。
宋芫霍然转身,拔腿就往外跑,他喊一声:“阿七跟我去收瓜子。”
暗七从屋檐跳下,脚步轻盈地落在地上,随后快步跟上宋芫。
紧赶慢赶,终于是将葵瓜子收回来了。
宋芫瘫坐在田埂上,手里抓起一把葵瓜子,边嗑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最近几天过得兵荒马乱的,可把宋芫累得够呛。
这时,宋芫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嗡嗡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朝这边飞来。
那不是云,而是蝗虫!
宋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站起来,朝庄子里跑去。
蝗虫,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