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站在门外,他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老爹与吴王两人,谈笑风生。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不知道的去看,就会以为这两人,关系多么的融洽。决然想不到,不久之前,还是剑拔弩张。
还有一人,背对着自己。
瞧着那装束,看似是锦衣卫。可这个制式,又不像是京城的锦衣卫。
“看来,皇爷爷是真的有意,将整个锦衣卫,交由吴王去打理了。真是不晓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朱高炽垂下眼皮,嘴里嘟囔着自言自语。
这时,王八荣迈着罗圈腿出来,“世子,吴王请您进去呢。”
朱高炽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这么一句,让王八荣受宠若惊。
他们这些下人,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受旁人的待见。或者说,宫里许多人,甚至不把他们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这“有劳”两个字,让王八荣不敢受,“世子,您言重了。伺候好主子们,不就是奴婢们该做的事情嘛,有还有什么有劳的。欸,您小心抬脚,注意着台阶... ”
进了院中时,始终背对着朱高炽坐着的那人,终于站起来。
“下官锦衣卫淮安府副指挥使纪纲,见过燕王世子。”
“纪纲。”
朱高炽在脑子里重复一遍,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惊讶,指了指自己,“你认得我?”
“认得。”纪纲躬身,愈显恭敬,“前些日子,燕王大军凯旋还朝时,臣在德胜门,远远的见过您。世子风采,实在是令下官心中生羡。”
这种官话,朱高炽听的多了,便也不在意了。
假意还一个礼,面向朱允熥,“吴王,臣来了。您下回召臣,可再早些。臣这是刚下了课,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臣若是如您一般,倒也罢了。只是臣这身子,实在是折腾不动...”
朱高炽扯了一个谎,以掩盖自己在家,特地晚点来。
“混账!说啥呢,吴王召你,你还不愿意来怎的。”朱棣低声呵斥。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欸,四叔,我与世子,怎么也是堂兄弟。既然是堂兄弟,便不必那么多的凡俗礼节。一家人嘛,自然点更好。”
两边做好,朱允熥扭头再吩咐王八荣,“你去尚食,再让他们预备着些果子来。至于点心,就不必了。”
“不是不让你吃,而是皇爷爷都说了,不准你再多吃了。”
朱高炽苦笑,“臣知道,只是臣这身子,一时半会好不了。不如随心,放其自然了。”
“那也要控制着些。”
“臣记住了。”
几句寒暄,朱高炽吃一颗果子,嘴中生津,“殿下,听说朝廷是打算把藩王给削裁了?”
朱允熥故作无事,“嗯,有这事。”
“把你与四叔一块儿叫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来的。二叔、三叔、四叔,居功至伟,为大明朝,可谓是功不可没。我便想着,这袭爵的事,秦、晋、燕三王,可各袭一代。”
“至于旁人,以军功论。打不了仗的,就到朝廷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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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带三殿下去了坤宁宫,今早三殿下也没去上课。皇爷您去上朝时,礼部的董伦,还来了问函。”
不得不承认,朱允炆有一点做的就很好。他和朱元璋一样,远离宦官,几乎是不给宦官任何涉及政治的机会。
即便腿脚不利索,黄狗儿在宫里,还是跑的很快。从奉天殿到景仁宫,也并不是很远。
黄狗儿大怒,“毛镶,你快些让开,误了皇爷的大事,你担待不起。皇爷怪罪下来,你我都别想开脱。”
黄狗儿吃痛,再有心中极度的恐惧,竟然吐出了黄绿色胆水。即便这样,黄狗儿还拼命的往景仁宫里蠕动。
黄狗儿还在挣扎,毛镶有些气恼,拿出昨晚的那个夜光杯,放在黄狗儿面前。
从奉天殿再到后廷,不过百步。路程虽然并不是很远,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十分的漫长。
黄狗儿瞬间清醒,他惊恐的看向四周,最后目光放在了朱元璋身上。他爬着过去,抱住朱元璋的脚。
听到这儿,太子妃常氏脸色煞白。几次想要站起来,问个究竟,却都被马皇后给按住。
但是,这一次,黄狗儿是想要动她的孙子。朱雄英没了,朱允熥就是马皇后的命根子。
黄狗儿哭着摇头,他的右脸,肿成了一个包子。说话含糊不清,“皇爷,奴婢这是受人指使啊...”
朱允熥轻轻摇头,这妇人疯了。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往小了说是惊扰圣驾,往大了说就是欺君。
此刻,她似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绝望。她有预感,她即将失去自己的儿子。
朱允熥嘴角微微勾起,他几年来的表现,让吕氏开始着急。而着急之后,就只能是自乱阵脚。
父亲死了,丈夫站在她的对面。她只有自己的儿子了,朱允炆似乎成了吕氏此刻唯一的依靠。
当朱元璋看向马皇后时,他也立刻就明白了马皇后的意思。心中叹气,却还是免了吕氏一死。
朱允熥站在边上,他没有丝毫的触动。相反,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个二哥了,性格偏激,喜欢钻牛角尖。
“殿下,皇爷君子之言,说出来那就是圣旨。”毛镶尝试着把朱允炆拉开,不敢用力,几次都没能拉动。
如果,四叔靖难失败,那极有可能,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但彼时此时,你都是一个失败者。
正当毛镶准备接话的时候,面门被朱元璋踢上一脚。和黄狗儿一样,毛镶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爬到朱元璋脚边。
那些文官,个个嘴皮子溜得很。而武将勋贵,也是耀武扬威。想想常氏,还有背后的常家。
吕氏和吕家,似乎是一个缩影。一个放小版的常家,只不过,现在的常家十分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