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只有朱允熥一人,好似没事,消停自在的吃着果子与点心。他不急,等着朱棣与朱高炽这对父子的反应,朱允熥有的是时间。
显然的,朱棣没想到。
乍一听之下,确实是朱允熥退让了一步。
“你这么做,恐怕别的藩王,就要不愿意了。都是你皇爷爷的儿子,你咋能让你皇爷爷厚此薄彼呢。”朱棣轻轻的摇头。
在兄弟之中,他排行老四,对底下的兄弟们,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他心知肚明。
若是都封不得王,他们这几个领头的不闹,其余的便也不敢闹。
可若是区别对待,厚此薄彼了。
那底下的这帮兄弟们,可是要坐不住的。他们不敢向朱元璋施压,可对于晚辈朱允熥,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
朱允熥却丝毫不在意,“想要封王,那就拉上去,和鞑子、女真、交趾,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大明朝,不养闲人。皇爷爷也说了,朱家的儿郎,可没有窝囊废。”
朱棣没有抢话,等着朱允熥把话说完。他才开口去问,“既然你已经是决定好了的,那为何还让我过来。”
“四叔,您与五叔,向来交往密切。而且,五叔他也是很听您的话。侄儿想,您到五叔那儿,帮着劝一劝五叔。只要五叔点头愿意了,那其他的叔叔们,自然也不好多言。”
朱棣轻挑眉毛,不去回答。
反倒是朱高炽,停下了一直吃个不停的嘴,“殿下,您这可是找错人了。我爹与五叔,瞧着挺近。可与别的叔父们,都是一个样啊。”
这话说的漂亮,就连纪纲也不由的高看朱高炽一眼。
不单单是对大臣们,对自己的儿子朱元璋也不喜他们拉帮结派。
因此,朱高炽是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的父亲与五叔之间,多有来往的。不然,日后落了把柄,可就不好收手了。
这样的回答,朱允熥并不意外。
他将刚刚倒满的茶杯,推到朱棣面前,“四叔,这您还真得帮帮侄儿。先前二叔帮过了,三叔又不在京城。与父亲手足情深的,可就剩四叔您一个了。”
皇子们上学时,只有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与长兄朱标,同是一个师傅。
兄弟四人,吃住同行。
而别的兄弟们,则是由朱元璋或者马皇后,另寻良师。
朱棣有些犹豫,“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让我背负骂名的啊。为天下人所耻笑,为青史所不留。你...”
“你这是要让我做这个恶人啊。”
朱允熥连忙解释,“四叔,即便是有恶人,这该是侄儿我啊。您,只不过是奉了皇爷爷的旨意,照旨而行罢了。况且,您与世子的世袭,是您用军功挣来的。”
“大明以武建国,虽然天下太平,可直勾勾的军功,旁人也说不得。若是眼红,自己挣军功去便是了。”
“仗,多的是。只要想打,各处都能打仗。可若是只做个闲散王爷,朝廷可没那么多的钱去养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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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经过坤宁宫后面的菜园子,朱允熥松开朱元璋的手,跑到井边。水桶提上两小桶水,挑在肩上。
安乐堂是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一些废弃的宫中用具,都被随意的堆放在这里。
不用干活,不用伺候人,就能有饭吃。他们的日子,可又比宫外的老百姓好太多了。
吕氏抬头,有些惊喜,又警惕的看着四周,“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哪能到这个地方来!”
把食盒打开,在吕氏面前,一盘一盘的摆好。这些饭菜,都是吕氏爱吃的。心细,是朱允炆的一大特点。
他的人生,似乎就是一直逆来顺受。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自己的主观,向来没有。
直到朱元璋坐起来,毛镶才开口说话,“皇爷,二殿下去了安乐堂。臣向皇爷请旨,是不是派人...”
朱允炆可不是心善,他那是遇事犹豫不决。而这样的性格,恰恰是吕氏赋予的。
孙子受了惊吓,朱元璋心里对吕氏,就更是怨恨。孩子,对自己的亲叔叔,都有了过激的反应。
“你没做亏心事,你怕个啥。”朱元璋提高音量,“怎么,那个和尚送你的白帽子,没敢戴。”
“辅佐你大哥,那你大哥的儿子、你的侄子呢。你怕咱,怕你大哥,还有呢。”
朱棣更加惶恐,心中满是忐忑,“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愿能辅佐大哥,开疆拓土,守住大明国门。”
朱元璋也许什么都知道,可他只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或者说相信自己的定下的祖制。
他不可置信的去看朱元璋,对方的眼神,锐利且坚定。他不相信,朱元璋会毫无征兆的说出这句话。
当第一滴春雨,从天上落向大地的时候,就代表着这块土地,将要开始春耕播种。
当旨意刚下的时候,李善长就变得十分谨慎。给皇子皇孙挑选侍卫,看似平常,却意义非凡。
李善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毛镶,这些日子,毛镶把朝廷里,搞得人心惶惶。虽多有怨念,却也无可奈何。
文官对武将,天然的轻视。李善长也不例外,但他知道,自己的根基,把握在淮西勋贵的手上。
什么都没问到,李善长有些失望。管家急忙的捧来官服,就要给李善长换上。
一路上,李善长思绪万千。在奉天门前,隔着轿帘,李善长看到了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出宫的轿子。
朱棡和朱棣,也连忙还礼。他俩虽是藩王,但李善长和徐达这两位当朝国公、开国元勋,他俩也不敢有怠慢。
晋王神采奕奕,燕王无精打采。刚刚晋王说,进宫说了几句家事。再看燕王的表情,这家事,恐怕不简单。
待李善长走远,朱棣回头看一眼,“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