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从夜间起,这雾气就未曾散过。头顶朦胧中的月亮,阴森且不那么清晰可辨。
大明户部侍郎赵烨府前,点起一盏灯。
昏黄的灯下,赵烨被管家扶着,坐上了轿子。偶尔的虫鸣,把赵烨从思绪拉回现实。心头沉重,犹如巨石压着。
“走吧...”赵烨无力的抬了抬手,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管家也抬了抬手,低头跟着轿子一路往前走。官道上,一路都点着灯。
灯笼随风而动,里头的黄白色的烛光忽明忽暗。赵烨挑起眼皮,注视着头顶的一抹光亮,忽闪而过。
“到哪了。”赵烨声音嘶哑。
管家瞅一眼两边,低声回答,“快进宫了,老爷。两边的大人,多了起来。您是不是下了轿子,与他们一道...”
赵烨摆摆手,“不必了,过了今日,他们还在不在都是两说。”
穿过宫门,轿子慢了下来。
殿前君掀开轿帘,朝里头看了一眼。抱拳行一个礼,面带微笑,“赵大人,您无恙。就在前头,开国公正等着您呢。开国公吩咐小的,户部侍郎赵大人您进宫时,务必转告您一声。”
赵烨两眼失神,木讷的点点头,手指着那个方向,“走吧。”
转角石阶旁,常升直直的站着。
听到轿子木头的“咯吱”声,常升转过头,一脸平静的看着轿子。还有刚刚从轿子里,掀起轿帘出来的赵烨。
“赵大人。”
赵烨苦涩的看着常升,只得还礼,“开国公。”
常升指着不远处成群而过的官员们,轻轻一笑,“赵大人可想清楚了?您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在您的手上拽着呢。他们是死是活,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赵烨躬身行礼,“下官想清楚了,全凭吴王吩咐。”
这儿,赵烨多了个心眼。
他自知,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
可为开国公做事,与为吴王做事。两者虽差不多,但名头才是重中之重。
常升轻笑,他看出了赵烨的小把戏,可也不去拆穿。而且,常升也不想去与朱允熥争一个先后。
做一个手势,“既然如此,赵大人,请!”
两人一前一后。往奉天殿过去。
左右两边,其余官员们,虽惊讶于这两人,何时搞到了一起。但其中究竟为何,也不想深究。
朝中人人种种,何人与何人,又有何事。
想要操心,又如何操心的过来。
“赵大人。”
说话的是苏亮,他快步走来,抬头不斜视,“赵大人,您与开国公,走的可近。那日开国公造访贵府,可是说了什么。你我同为户部,可不能顾左右而言他啊。”
几句话,说的赵烨心底发毛。
“你莫胡说,我与开国公,那是为公家事。”
苏亮笑了笑,并不接话。眼底,透过一抹戾气。放慢脚步,让赵烨先过去。从袖子里,摸出一道文书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想置身事外,哪儿那么容易。”
抬头看到殿外候守的太监,将文书递给太监,“公公,您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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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甲之上,尽是刀痕。布甲之下的血肉之躯,又都是伤口。虽已结痂,仍然触目惊心。一
了,没咱的旨意,你就敢私自带兵回北平。怎么着,咱治不动你了是吧。咱手上一根打你的竹
叔,皇爷爷这是生您的气呢。您肯定比侄儿清楚,皇爷爷最忌讳的是什么。做错了,咱们就
不得惊扰百姓。所经一处,与民秋毫无犯。三天的安民榜,七天的镇河湾。无论是从何处去看,
无男儿”的说法。这一句,倒与后来杜牧之那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有着异曲同
是三爷您懂俺们这些粗人的心思。不瞒您说,臣手底下这帮人,在外半年,没咋碰过女人。那可所欲。可城破之日,朱棣却先贴了安民告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下面,盖着的是朱标的大印。虽
朱允熥,却也不敢有什么隐瞒,只得实话实说,“抢了,只是抢了他们的王宫里。宫外百姓,也想
真的去抢了,恐怕咱们得前功尽弃。不抢是最好的,你也学着点。已经是侯爵了,可不能似从前
嘴,开口说道,“臣不懂那些个弯弯绕,臣只知道,皇爷让臣打谁,臣就去打谁。臣只懂得打
的严肃,“三爷,是不是燕王又做啥了。旁的不说,若是燕王其心不轨。臣定将他生擒,凭三爷
忧,“别瞎猜,皇爷爷身子骨硬朗,天塌不下来。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再替孤把天给撑住也不
朱允熥红着脸过去,两辈子,他都没来过这个地方。空气中飘着的胭脂香粉的味道,不浓反
时,皇爷也是带着大家伙到秦淮河边来。结果却是太贵,一个也没去成。近二十年过去了,没想
他将大营之中,朱允熥的一言一行,说给台下的几个人听。看到朱元璋笑了,李景隆说的更起劲
“这不也是我孙子。”马皇后白了一眼,可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容。与旁边的太子妃一样,越
朱元璋右手刚刚按在椅把手上时,李景隆眼疾手快,几步跳下戏台子,“皇爷,臣扶您起来。”
的事情。不可否认,朱允熥所表现出来的,是非常人的心性。但同样的,朱标却有着更多的担
输。李家那个小贼,几次都还惦记着高丽那巴掌大的地方。你儿子比你想的通透,既然是咱们打
待着,这狗羔子的李家,给脸不要脸,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咱给他几分脸面,却成了喂狗的骨
快。咱说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自唐伊始,高丽就本属上朝。忽必烈无能,丢了高丽。大明
把自家往后十几年的富贵,都别在咱孙子身上。他们的富贵是有了,可咱儿子的富贵,都是别在
候,是宫中女眷们,回娘家省亲的日子。本无这样的传统,只是大明建国后,宫中女眷,得了马
而在宫中,又素来简朴。女眷回娘家,便也没了太大的排场。通常只是,带着自己从娘家带
书,怎么还一心二用呢。到了府上,自然是会告诉你的。现是没到,你又不能下来走着去。先生
着咱们呢。”秀儿命人放下轿子,掀起轿帘时,微微的躬身,“太子妃,您可真是有福气,开国公亲
典。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后宫田妃回四川老家时,当地知县出城百里相迎。城中百姓,分于官
而且,似乎有传言,朱元璋有意留着常、徐两家,为朱标即位之后的武官班底。显然,朱元
回家时,能见着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种的,留着就是了,也省的再去种别的什么花。再说了,家
如今突然的这样,太子他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奈何皇上坚持,太子也无可奈何。虽然如此,可
常家到现在?你都说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那皇爷自然也留不得常家。常家如今安然无恙,自
利,于藩王不利的话,太子可不如皇上看的通透。说句不该说的,日后太子即位,第一个找上
就好。熥儿怎么做,只要皇上没说是错,那就不是错。太子明礼,自然也懂。你是熥儿的舅舅,
声说道,“只要有熥儿和他,常家就没落不了。却怕咱们自个儿,心里着急了。先做好为臣本分,
如今,朱允熥也已经七岁。朱标在这个年纪时,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班子。建国之后,更是
盯着地面上的花瓣,看的入神。在常升心里,想的是马皇后在十五年病重时说的话。
话,“自打燕王就藩,他私招北平人为北平兵。此举虽不违大明律,却亦是大忌。藩王在外,私自
么给破了。这些年,皇爷也一直召见大臣们,商讨此事。说白了,皇爷就是得有一个,能说动他
明朝的事!太子心思重,又是稳当,自然不想做这些冒险的事。可无论是皇爷,还是太子,不都
这些事儿,自己能听着,就已经是犯了大忌。细想之下,其中的几分道理,常氏也是明白的。
就藩的藩王,如何能去对自己的叔叔们,指手画脚。若是太孙,倒也罢了,毕竟是储君。可一个
功,是咱们常家最大的短板。爹走了之后,咱们可就没军功了。这一次老三跟去高丽,吴王可真
不赶巧。不是奴婢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太子有旨意,未得召见,闲杂人等,今日不得进奉天殿。
迁怒于您。可奴婢,只是一个伺候主子的,担不起太子龙颜大怒。要不,您在这儿等等,里头有
监又把金锁推回去,“您就是给奴婢一座金山,奴婢也不敢放您进去。不然,这座金山,奴婢也无
为何,那不就是开国皇帝朱元璋所立下的规矩。如今,朱元璋都不在意祖制,这些人如此坚持,
吴王与臣又沾着血亲。故而,臣与吴王,相交甚多。亦曾有想,吴王日后为大明天子,常家得享
璋,继续说着,“此心,并非忠于大明,而是私心,此乃死罪。然今日,臣来此请罪,亦请皇
如大明祖制所言,藩王乃大明国本,拱卫四方。可藩王又与塞王不同。倘塞王生乱,朝廷当遵循
样,说话不经脑子。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咱指定不能轻饶了你。走吧,跟咱一块儿过去奉天殿。”
咱刚刚听着,你们不是说的挺欢实的。有违祖制,于礼不合。该说的漂亮话,可都是让你们给
标,“咱问你,你咋想。削藩一事,是咱的主意。你儿子他没那么大能耐,敢和他几个叔叔较劲
折子,堆的像小山似的。咱是皇帝啊,咱不能不管。可咱老了,你又是他们的大哥。每次呢,你
个屋子里人,都该死。你儿子如何,那是咱给的旨意。他们在这儿说三道四,可都是在数落咱的
长。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朱元璋心知肚明。朱元璋突然一笑,“李善长,你的寿辰快到了是吧。
里祝寿。他是晚辈,这是应该的。再有,你儿子在朝中,也没个一官半职的。到吴王府上,做个
几人集会一次。洪武十七年三月十二,又一次集会。五月二十八,再一次。几人今日,一同进
咱把咱最喜欢的闺女嫁给了他家。他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毛镶,咱问你,几次集会,韩国公
生,虽长不得立。若奸臣弃嫡立庶,庶者必当守分勿动,遣信报嫡之当立者,务以嫡临君位。朝
广。歌女、舞女,坐在床边招揽客人时,都能唱上这么一嗓子。虽不解其中之意,也一样是燥人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
“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李景隆,赤着上身,手中摆着女子才用的团扇。躺在椅上,脸上盖着打开的折扇,挡住太阳。
管家不敢多嘴,等着李景隆把衣服穿好。顺便把丢在一边的裤子递过去,“爷,您快着些,可是朴公公来的。”
朴无用轻轻的一笑,抬手推开,“曹国公,杂家伺候在皇爷身边,半辈子了也没曾离开。就是
知道,大明朝究竟姓什么。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到头来,还不如咱的实在亲
宁河王邓愈死时,其生前所任卫国公,其子邓镇三年后,才改袭申国公。而李景隆,在李文
开,不禁问道,“说清楚,我便给你。这个珠子,可是价值连城。你若是拿出去,送给哪个相好
位尚书。你说说,咱们回京之后,也没再去见见吴王。这个时候,咱们是皇爷的实在亲戚,哪能
着朱标的。而李景隆,正值青壮。论到底,他与朱允熥,又是表亲。如此实在的关系,李景隆自
朱元璋把笔放下,刚要说话时,看到锦盒,“你怀里抱着的,这是个啥。咱宣你进宫,你咋还带东西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