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骏看着妈妈和爸爸上了出租车，他才走出饭店，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又拿出手机。立刻给兰馨打电话。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兰馨绝不会接他的电话，那这电话也非打不可，他要表明自己态度。

    应该说今天晚上这场风波，他对兰馨还是满意的。他看得出，兰馨始终在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一盆凉菜都扣在她的裙子上，她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自己挨了打是小事，这场不痛快的生日，让两家人公开表示对对方的不满意，他的日子就要比以前难过了，别人的感受他可以不在乎，兰馨的感受他却不能不当回事儿。

    兰馨果然把他的电话摁了，又挂了一次，兰馨又给摁了。今天晚上他必须把兰馨哄好，当天晚上哄不好，这大小姐的脾气说不上就要几天不跟他说话。

    兰馨的爸妈其实对他还是不错的，虽然婚前一段时间反对，结了婚后虽然没有看欣欣，买房子的时候，人家一下子就给他拿出30万，而自己家才拿15万，让他在这个三线城市的最好位置，买了100多平方米的房子，让单位上上下下好顿羡慕，自己在那段时间很牛了一阵。

    论家庭，兰馨的家显然要比自己高上那么一截，兰馨是个优秀老师不说，人家的父母逢年过节，单位分的东西，是要吃的有吃的，要用的有用的，他们这个小家副食饮料之类的东西，几乎就不用花钱去买，而他们那个工厂，除了到处扔弃的废旧机床和闲置在那里的破旧厂房，就没别的东西。虽不知道兰馨的父母工资到底是多少，但绝对要比自己的父母高得多，别看父亲是单位的高级技师，在工厂红火的时候，发挥过大作用，但工资上绝对挣不过兰馨爸爸这么一个小科级干部。

    回到自己家，兰馨没在，马思骏就知道，一定是回娘家去了，给兰馨打电话她也不接，现在到丈母娘面前只能是自取其辱，也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心里又惦记着兰馨，总觉得要把事情做得妥当一些，欣欣自然没事儿，一定跟着姥姥在一起，但兰馨是不是真的回了娘家，他还是要落实一下。

    既然不想见面，给丈母娘打个电话还是应该的，尽管他知道一定要挨顿臭骂。

    马思骏拨了韩秋月的电话号码，想了半天，韩秋月才接电话冷冷的说：思骏，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觉得你带着你的爸妈参加今天晚上这顿饭局合适吗？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你就做了主？

    马思骏自然是一个劲地赔不是说：“妈，这都是我昏了头，我就觉得今天是欣欣的五岁生日，咱们两家坐在一起高兴高兴在一起吃顿饭。至于孩子学什么，完全都是你们说了算，我爸我妈他们懂得什么。”

    “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马思骏呢马思骏，欣欣是你的女儿，长大了是不是出息，吃苦遭罪你要担子，你我可以不管，但是我不能不管我的女儿啊。你们也没有生二胎的计划，就这么一个孩子，人到老了不依靠孩子，你说这可能吗？一个孩子如果不出息，你们能靠的上吗？”

    马思骏连连说：“妈，你可真站得高看得远。那什么，既然孩子以后在你身边了，你把他培养成大学教授或者艺术家什么的，当然得利的是我还有你的女儿兰馨，但这可是你的功劳。”

    韩秋月酸溜溜的说：“还有你妈妈的功劳呢，你看看你妈妈。把孩子培养成这个样子不说，你看今天她那个样子，她年纪大我，我不跟她计较，可是马思骏你要记住，以后办事你长点儿脑子，别把你没文化的样子拿出来。”

    韩秋月刚要挂电话，马思骏就忙说：“妈，兰馨今天晚上就睡那里吧，我还要回厂里去干活。”

    韩秋月吃惊的说：“你说什么？兰馨没在家？她也没回我这里啊。我就把欣欣带回来了。”

    马思骏立刻感到头大了。今天晚上兰馨显然是对自己父母的到来十分不满，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老妈给自己看了五年的孩子，这个情别人不领他要领，奶奶看孙女儿也不是天经地义的，过去兰馨有的时候对妈也说三道四，孩子又没有人看，幼儿园花钱多不说，早接晚送，赶上刮风下雨下雪天，你孩子就是扔大道上，人家也是关门儿不管，还不够跟那些人生气的。兰馨也算是忍耐了五年，今天刚宣布孩子不再由奶奶来看，兰馨对自己母亲的不满，就明显地流露了出来。

    “妈，那没事了，我估计过一会就回来了。”

    “你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吗？”

    “妈，我给她打了两次，她就是不接啊。”

    “活该。”

    韩秋月挂了电话，马上又打了过来：“思骏，你马上去你家胡同口的那个小街酒家，兰馨喝多了。”

    “啊，她怎么去喝酒了？跟谁在一起啊？”

    “你就快去吧。”

    “唉。好。”

    这个姑奶奶看来这是要作死啊，但马思骏顾不得想这些，立刻骑着他那辆电动自行车，来到那家小店儿。

    这个店面不大，就坐落在离家不远处，他们偶尔到这里来吃点小菜，喝点啤酒，他们有一个目标，一年至少要攒5万块钱，作为孩子未来学习成才的必要成本，其实这都不多，10年才50万，而10年之后，孩子都就已经15岁了，如果到国外那些有名的学校读书，这点钱根本都不够。于是时时处处就精打细算，很少上那些大馆子，不想把欣欣送幼儿园，让他的老娘带，这其中也有点这个意思。

    马思骏过去没为孩子操心过，几岁大的孩子就让你操心，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了。这钱日益贬值，即使十年后靠工资攒了五十万，也许那时的五十万就等于现在的二十万，现在一想头皮就发麻，如果现在给孩子学钢琴小提琴什么的，那可不是凭他和兰馨的工资能应付了的。

    和兰馨在一起喝酒的，是他们一个学校的老师，也是兰馨的闺蜜，兰馨显然是有些喝多，那闺蜜就是胡梅，是一个很爽快的小媳妇。

    马思骏走过去，兰馨看到马思骏根本不鸟他，继续要酒，被马思骏夺下了酒瓶子，对胡梅说：“这怎么在这里喝酒来了？”

    胡梅也不是省油的灯，替兰馨对马思骏口诛笔伐起来：“我说姐夫，你娶个兰馨这样的老婆就不错了，过去没跟你妈红过脸吧？如果摊上我这样的老婆，我可不惯她的臭毛病。怎么的，我们嫁给你们男人，还要受老人的气啊，没门。”

    “那是，那是，其实我妈对兰馨还是不错的。”

    兰馨已经显示着明显的醉态，伸出一根手指对马思骏说：“姓马的，你……你给我走。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见到你。”

    胡梅说：“姐夫，你过去看兰馨喝多吗？人家从来没有喝多。今天你们家给欣欣过生日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你脑袋真是被门弓子抽了，你把你妈你爸弄去岔乎什么？你们家一家三口都是工人，懂得什么教育孩子的方法？孩子你不让他学习，他将来会有出息吗？难道就让他跟你一样，到工厂当工人？”

    马思骏脸上笑着，但是心里极度的不痛快。当工人怎么了？世界上的东西哪样不是他们工人制造的？想当初他们工厂那是赫赫有名，想进个人都不那么容易，生产出来的产品，畅销全国各个油田，现在的小工厂遍地开花儿，把他们这个国营大厂顶的早都招架不住了，现在的时代真是变了，年轻人不是当公务员，就争着当老师，哪有几个想着到工厂当工人？工厂的退休工人就算是高工资，跟人家公务员和老师退休拿到手的钱也没法相比，不单是胡梅，社会上有多少人还能看得起他们这些工人？都说这个社会就是黑爪子干活，白爪子花钱，他们就是那个黑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