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路小雨看着天花板。
失眠了。
嗯，是撑的。
路小雨昨天回到家已经快九点，然后她又喝了一肚子鸡汤和半碗汤泡饭。
大公鸡没白死。
它活活地咒了路小雨一晚。
它想补死路小雨。
路小雨心有余悸，还好现在是夏天，这要是冬天屋里湿度四五十，自己八成要血流满面。
还好，睡不着还可以刷x音。
门外窸窸窣窣。
路小雨探出头去，陆妈正换了衣服要出门。
『干啥去？』
『早市儿。』
『我要去。』
路小雨说完，匆匆忙忙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母女俩便匆匆出了门。
比之路小雨的大学，
家里的空气少了些松枝的味道，
多了些烧烤味。
毕竟楼下六家烧烤，整条街每栋楼下的门市至少一家烧烤，
这烟火的味道久久不散也是正常。
不过就算没有烧烤味，
看着地上堆炭的地方留下的痕迹，
垃圾桶里满满的烧烤签子，
大脑也会脑补给你烧烤的味道。
不能多看，看多了饿。不能多闻，闻多了更饿。
早市这种存在呢，是夏天限量版，
多半是围绕某个固定市场的周边一条街形成的聚集区，
和一些地方赶大集的形式差不多，
很多都是家里种了些地，然后多出来的蔬菜瓜果便拿到早市来卖，
只有少部分是专门的卖家，
更多是重在参与的自主创业。
放眼望去，颇为震撼。
整个一条街，两侧都已经被占满，行人摩肩接踵，
似乎都是商量好的，大家都拖着两轮小拖车，
一个个小车被塞的满满当当，收获颇丰。
唉，路小雨叹了口气，
看着自家老太太只背了个xx银行的小包。
娘亲，咱们输了气势啊。
再看看其他人的小拖车也都是xx银行，路小雨陷入沉思。
要不先凑点钱给娘亲配个小推车？
路小雨摇摇头，脑子进水了吗？
买一个才多少钱。
可是买的没气势啊。
又摇摇头。
我定做一个xx银行的不就完了。
完美。
陆妈也不知道自己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啥玩意，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情况，
自己姑娘一开始发呆，就当他是在想吃的了。
老太太也没搭理后面的女儿，自顾自的在各个菜摊中穿梭，
反正就他这个速度，半个小时也前进不了几米。
路小雨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些打假博主的出现让菜市场里的电子秤少了不少，现在几乎都是一把一把的卖。
一把5毛，一堆5块，
什么你有50？这一车就给你了，
你家要是不远，我架马车踏破前面护栏。
老头七十有三，看哪个缺心眼的敢拦。
不过早市的电子秤缺不缺的也没有什么重要，
你说就这一大捧的蔬菜，一共1块2，他给你抹了两毛钱，
你怕是也不太介意他是几两称。
街上的年轻人还真不少，
有青年在香瓜车旁边卖力地把滚落的香瓜放到香瓜堆的上头，
有和丈夫一起出摊算账管钱的妻子，
有卖鱼的小媳妇叉着腰和旁边的大妈讨价还价，
有胖胖的比路小雨还高但是穿着小学校服的少年
一边给家长看摊一边打着游戏。
这样美丽的景色，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了啊。
眼见家里的老太太和一家相处达成了购买协议，
买的东西在陆妈脚下堆成了小山，
路小雨心里暗自盘算，不得不佩服老太太，
就她那个小兜，这堆东西得跟家里的冰柜是一个待遇，
至少是个八级的鲁班锁，
除了老太太和她那几个姐妹，其余谁都解不开。
路小雨打算仔细观摩一下这小山一样的蔬菜是如何变成鲁班锁的，
只见老太太把书包横在胸前，
抽出了里面的折叠小拖车。
里面的折叠小拖车
折叠小拖车
小拖车
o_o....
o__o
..?ヾ(。￣□￣)?
(╯‵□′)╯︵┻━┻
老太太熟练地支开小拖车，把小山一样的蔬菜塞了进去。
『你这还背个包干啥？』
『啊？』
陆妈o_o???
『你都拿这拖车了还背包干啥？』
『哦，对哦。』
陆妈如梦初醒。
然后就把书包和小拖车都扔给了路小雨。
『有你在我干啥背包。』
看了看拖车，跟书包还不是一个银行。
路小雨(￣△￣;)
自己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小雨，小雨！』
嗯！嗯？
(⊙?⊙)
路小雨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是吗？是有戒灵老奶奶觉醒了，自己果然是穿越来的吗？
果然前半生忍辱负重，下半生平步青云，
哈哈哈，那些欺我，辱我，骂我，毁我，伤我的人，且看我如何……
哦，是小英啊，那没事了。
于亦英，路小雨家多年邻居，拆迁以后分开，倒是也有几年没见着了。
听说家里开了蛋糕店，不过在南区，没去过。
『姨，你来啦？』
『英砸啊。咋来这边了。』
『那边我妈他们看着，我这边又开了一个，现在卖早餐。』
路小雨心里一哆嗦，
完了，完了，别人家的孩子开分店了。
『老刘，老刘』
英子朝着不远的豆浆油条摊子招呼，
一个不算帅气的小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朝这边看，
笑了笑，继续招呼着摊子前的顾客。
『你男人？』
路小雨更哆嗦了，
年轻漂亮，结了婚还有分店。
发小啊，你不地道。
『那是我三姑家的哥。』
于亦英目光灼灼地看着路小雨。
『他那年过年来我家，结果碰到了你，
你拿我家的可乐卖给他，你忘了吗？』
这时什么平行世界的诡异剧情，
我为啥过年在你家？
还拿你家的可乐卖给他，他是不是傻？
我x，我好像真干过，虽然没印象，
可我觉得我是真敢干这事的。
当时肯定跟现在一样，我肯定是熬夜加饿了。
赶紧说点啥避免尴尬。
『你三姑家的哥不应该姓于吗？』
陆妈和小英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路小雨。
『姨，小雨这是没吃饭吧。』
『是啊。』
『难怪，她一饿，脑子就抽抽。』
『是啊，她脑子长在肚子里。』
路小雨还在掐指计算……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姐姐叫姑姑，
姑姑的丈夫叫姑父……┗|`o′|┛姑姑和姑父不是一个姓的。』
路小雨想死。
可他们不是一家子吗？
看来熬夜和饥饿后不宜出门。
『来来来，来我家，给你喂饱。』
路小雨很执着，
她想先想明白姑姑和姑父明明是一家人为啥不一个姓这个难题。
想不明白今天就饿死给你们看。
士可杀不可……
呀，这油炸糕看着很像样啊。
很显然，鸡汤已经在一晚上的刷x音的时候消化完了，
现在全身的血液重新冲向胃部了。
胃部传来了恶魔的低语。
我饿……
『你等着啊。』
小英蹦蹦跳跳地走进蛋糕房，
拿出了一大盘蛋糕坯子很多盒装的奶糖和奶油。
『你干啥？』
路小雨吓了一跳，你这是想撑死我妈和我吗？
『啊？当然是吃啦，吃不完你们打包回去嘛。
唉，早上就先做了几个坯子，没有其他的，
等哪天你白天来，店里面包你随便吃。』
士可杀不可……
呀，这蛋糕味道很不错啊。
路小雨的眼睛在放光，清晨的阳光下，
酵母吃掉了糖分然后在面团中产生的二氧化碳气体，
而不断地捶打揉搓让面团内部出现了3d的网状结构，
二氧化碳把面团撑出了一个个的孔洞，
这些孔洞在阳光之下排列均匀，清清楚楚，
除掉路小雨吃掉的那一小块，
其他的面坯就像是甩干被单出现的完美圆形，
面坯看上去柔软，但却坚韧，
轻轻一按，面坯塌下去了一小块，
但是很快就弹了回来。
路小雨又戳了戳蛋糕坯的侧面。
蛋糕像果冻一样duangduang乱颤。
厉害了，我的发小。
油炸糕什么的一下就不香了。
看着路小雨的表情，小英点点头。
『就是这个表情。』
路小雨又揪下一块儿，小英伸出了手里的盘子，
盘子里的奶油看上去也duangduang的。
路小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严肃地把蛋糕沾了些奶油。
duang！！
于亦英，你想害我。
你想害我以后再吃别人的蛋糕没味道！
老实说，小英家的蛋糕跟传统西式蛋糕店的蛋糕不太一样，
反倒像是早期街边槽子糕的口感，
槽子糕的特点就是内部结构没有西式蛋糕的松软，略坚硬一些，
这在揪蛋糕的时候有一种撕扯感，
甚至能听到一点“撕拉”的声音，
嚼起来也稍微有些嚼头，
非要具体形容就是再老一些就像嚼纱布。
而槽子糕的味道相对来说也是奶味小于蛋味，
毕竟配方最早要追溯到九十年代，
那时候奶源可没现在这么多，反倒是鸡蛋相对容易获取，
但小英家的味道虽然更贴近槽子糕，
明显经过了改良，介于西式和老式之间，
更像是全麦面包，但又比全麦更软。
更神奇的是，
小英家的奶油明显不是那种死甜死甜的味道，反而略有发酸，
有奶酪的感觉，却还是奶油，
这种酸甜的比例正好戳中了路小雨的死穴。
而隐藏在酸甜之后的那一丢丢咸味推了整个味道一把，
仿佛在酸甜苦中，你的舌头始终在寻找那一丝丝的咸味，
当终于找到之后有了结果，大脑就放下心来。
而此时你又吃了一口，大脑又开始寻找咸味的旅程。
吃一口蛋糕吃出了走走停停的感觉。
小英又递过来一个杯子。
豆浆？
哦，是外国豆浆。
路小雨接过咖啡，刚要喝，小英连忙示意。
『配蛋糕。』
路小雨很严肃地点点头，
刚才两口已经让她对蛋糕和奶油的滋味有了了解，
这次她揪下一块蛋糕，蹭了一下自己觉得正好的量的奶油。
小英摇摇头。
嗯？
在小英的注视下，路小雨又多了些奶油。
嗯！
小英点点头。
路小雨迟疑地塞进嘴里咀嚼。
发小，你膨胀了，这就偏甜了，看来你得……
路小雨忽然停下了嘴，不对劲。
看着手中的咖啡。
路小雨心中大骇。
差点着了道。
原来如此。
路小雨神情严肃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xxx牌的特浓咖啡，不对。
是xxxx牌特浓咖啡还筛掉了一半的糖，比之原来的味道更苦了。
偏偏这种苦中和了嘴里的甜和酸，味道上平衡的如此完美。
更可怕的是，
口感上，蛋糕搭配奶油的比例让咀嚼时还是有些发干，
可是植脂末产生的柔和感也同时将奶油没有抹去的坚韧感补平，
口感达到了完美的程度。
『这不就是……』
『对，就是。』
路小雨释然，上学的时候，
少部分人喜欢煎饼果子配咖啡，
那时候就感觉苦的和酸甜十分搭配，
而这口感和煎饼是真象啊。
『我那个店就在一个学校旁边，不过家长都不喜欢让孩子喝咖啡。
所以纯粹的蛋糕和奶油的搭配就柔了些。
但是，只有咱们才懂，没有苦味的酸甜是没有灵魂的。』
看了看锅里炸的油条，再看看桌上摆的香菜。
是呀，英砸，现在就差蒜蓉辣酱和洋葱就圆满了。
哦，对，还有烤肠。
『唉，开始做蛋糕的时候味道总不对，
这帮孩子嘴都屌，差点就黄了，我中午都卖煎饼果子了。』
『然后卖的太好差点想改行了？』
小英点点头。
『后来我爸说家里老邻居喜欢槽子糕，让我做点。』
『你就一边做一边喝，然后突然发现配方了？』
『那倒没有，开始忘了咖啡，
就是看x音忽然发现咱们的吃法已经有人做了。
天津还是哪，给忘了。』
你串台了啊。
『后来我在街上喝ad钙奶……』
喂(#`o′)这里关娃xx什么事啊！
『然后想起张含韵参加浪姐……』
你这都打了多少广告了啊，连x牛都有了啊。
『然后我就想，酸酸甜甜啊……』
『于是你就想让奶油酸一点。』
『那倒没有，就是那天做奶油结果我吃的酸奶撒里面了，我就自己沾着蛋糕吃了。』
累了，说吧，酸奶是啥牌的。
你这段要是拍电视剧，广告费光是0都能数到迷糊。
『正好有咖啡，我就打算冲一杯，又想起x音上说咖啡里糖多，我就拿筛子试了试。』
你这个广告来的猝不及防。
『把糖都晒完了，发现，果然很多。但是我又害怕苦，又加回去一半。』
大姐啊，你这头酸奶奶油加蛋糕，你筛掉那一半糖有啥用啊。
小英大手一挥。
『哝，就是现在这个了。』
妈，我想回家。
路小雨把视线转向一旁的老太太。
『刘啊，可是好多年没见了啊。你妈他们还在南区吗？』
『没有，也在这边。』
『哦，在家干啥呐都？』
『给孩子做饭。』
『你都出来了给哪个孩……』
老太太面色不善。
『孩子多大啦？』
『三岁。』
『哦，哈哈，那个啥，小雨啊，走啊？』
『啊？』
陆妈赶紧起身。
『英砸，先走了啊。』
『姨你慢走。小雨，有空过来玩啊。』
路小雨一脸奇怪，
但还是把蛋糕拎在手里，把小拖车拉着，
冲着俩人挥挥手。
跟着陆妈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路小雨忽然停住了。
『你该不会是想给我拉纤吧。』
陆妈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