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承桑不知道云染想干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了云染一眼,扭头便和静婉姑姑说起了话。
大公主静婉是天朝七位公主中唯一一个招了驸马的人,剩下的几个,除了还未及笄的六公主和刚刚两岁的七公主,都被皇帝嫁给了手握一方权柄的朝中重臣。
如天女散花一般,分布在天朝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天朝皇子,也是如此。
无论是皇后所出的秦王表叔几人,还是嫔妃生的几位皇子,无一例外,都在天朝的各处监管一方。
整个京都,皇室人员少的可怕。
承桑看过历代书籍,知道这样很奇怪,但因为经历了上一世,也多少明白皇舅爷的不可不为,那些官员,那些地方,无一不被宗室拿捏着,若是皇室不采取些行动,只怕天朝早就变了姓。
就是苦了皇舅奶奶。
“安宁不用理会,一会我自会收拾她。”似是看出了承桑的心不在焉,静婉安抚了一句,她不知道承桑在想什么,还以为是云染说了什么让承桑苦恼。
毕竟,她正巧知道云染的小心思。
承桑迷茫地眨眨眼睛,往大公主静婉的身边凑了凑,悄悄咪咪地说起了小话,“静婉姑姑准备怎么做?”静婉姑姑好像知道云染想要干什么,但她不知道啊!
“自然是让她颜面扫地!还想往父皇的身边塞人,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静婉的语气讥讽,手上却动作轻柔地给承桑倒了杯酒,“安宁,你万万要记得,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
虽然她前些时日才回京,但作为大公主,还是时刻洞察着京都发生的事情的。
自然,也知道前不久发生在张府的闹剧。
她借由云染的事暗暗提点,只希望承桑能明白,张府并不是个好人家,张煜礼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三年,承桑对张家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虽然前段时间承桑和张府闹掰,但静婉还是怕。
怕承桑再陷入那个泥潭。
而承桑听了静婉的前半句话,狐狸眼都瞪圆了:云染想要给皇舅爷身边塞人,云染是疯了么?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无可能,毕竟在上一世,广汉王府在过了年没多久,就出了一桩喜事,当时她的父兄几人都去了,她没去。
虽然她只是后来听说,却也知道是圣旨赐婚,这广汉王女嫁的还是詹阳侯府的嫡次子,一个能和她二哥承无忧玩到一起的纨绔。
当时她还奇怪,以广汉王的权势,断不会找这种亲家,而皇舅爷或者皇舅奶奶也没这么闲,玩什么圣旨赐婚,现在想来,只怕是这次宫宴惹怒了皇舅爷。
承桑心思转得飞快,耳朵却也并没有错过静婉的后半句,她甜甜的笑,“我明白的,静婉姑姑。”虽然和静婉姑姑相处时间不长,但皇舅奶奶所出的姑姑和叔伯们都很宠爱她,她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静婉很是欣慰,她一手顺了顺承桑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一手将酒杯往承桑的手边推了推,承桑没有看,下意识拿着被静婉塞进手里的酒杯就往嘴边放。
触嘴温凉,口感辛甜。
她猛地皱了一张小脸,吐了吐舌头。
这不是果酒吧!怎么这么辣!
承桑连忙低头喝了口甜汤,静婉笑着捂住了嘴,可还没等她多笑上两声,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定在了自己的身上,里面的暗示不可谓不明显,但那又如何呢?
静婉侧了侧身,全做看不到容皇后的眼神。
“小安宁,怎么还是这般笨,也就你还在京都了,却连个酒都不会喝,这让我怎么在京都呆得下去。”静婉随手拿起和承桑同样的酒杯,然后一口闷了,那动作之利索,皇室少见。
承桑看了眼已经明着看过来的容皇后,为静婉姑姑默哀了片刻。
也就在这时——
“哇,二姐姐画得也太好看吧!”
似是没克制住音量,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暖阁内的谈论声突兀一静,只留下女子的欣喜,可旋即,她就欣喜不出来了。
众人视线望过去,广安王的四女儿云姚连忙走出坐席,跪在正中间的地上,“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一时之间情难自禁,竟惊扰了今日家宴,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
云姚磕了几个响头。
皇上挑眉,还不等开口,一旁的云染竟也走出了坐席,跪在了云姚的身边,“启禀皇上,此事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愿替妹妹承担此次罪责,求皇上,皇后娘娘饶了无辜的妹妹。”
说着,她也几个头磕了下去。
承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脑门疼,越发想不通这广汉王的女儿是吃了什么药,居然能为了其他人做出这种事。
静婉姑姑说,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
难不成,是这云染喜欢的人家搞的鬼?那这云染岂不是和她当初一样蠢么?
承桑在心里顺带着将自己也骂了一通。
皇帝迟迟没有出声,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广汉王,见广汉王的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才斟酌着开口,道,“起来吧,既然都说了是家宴,自然是随意就好,倒是不知道是何事情让你们都情难自禁啊!”
皇帝放下筷子,看着云姚。
他本是按照规矩一问,没想到云染竟激动起来,语气兴奋,“回皇上的话,是一幅画!”
“哦?”皇帝讶异。
“臣女这次来参加宫宴,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备了一幅万福图以贺新年,没想到下人竟失手拿错了,拿来的并不是臣女的万福图,而是詹阳侯府嫡长女所画的百花图,至于刚刚四妹的情难自禁,则是因为百花图实在是太过惊艳了!”
皇上再次看了眼广汉王,此时的广汉王整张脸都黑了,若是离得近些,只怕都能听到牙齿咯咯直响。
“原来如此。”
皇上没再多说,云染却有些急了,“皇上可要一观?”
“......”除了云染的姐妹,所有人都觉得云染脑子有问题。
静婉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观什么?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往我父皇的面前送么?”
帝后琴瑟和鸣,自然生的孩子也是各个得宠。
静婉身为两人第一个女儿,亦是其中翘楚,虽然眼下她开口有些不合乎规矩,但刚刚皇帝都说了这是家宴,可随意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说法了,她看着云染,眼神锐利。
“云染,你可知罪?”
静婉又是一句,云染呆滞,“大公主......”
“入宫贺年居然带错书画,其一罪;送给皇上的贺礼和旁人的放在一起,其二罪;皇上还未开口,你却接连出声,其三罪。”静婉咄咄逼人,“若不是今晚是家宴,就你的礼仪,早该被打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