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无忧无语:“你既然知道你没了凤令,京兆狱的人也不会再听你的,那你还去干嘛?去和苏清桃同甘共苦,住一个牢房吗?”
“......”承无虞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本就有些走投无路,身为安王府的老四,他可谓是安王府中最没有能力的一个,也是最没有一技之长的一个。
若是换成承无虑或者承桑,他们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京兆狱给苏清桃弄个豪华单间,就算换成承无忧和承无恙,也能凭借脑子和称兄道弟的本事让苏清桃好过很多。
可承无虞......
就想苏清桃说的一样,他只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承无虞的脑海一阵浑噩,桃儿说的没错,他是废物,但他有着一颗真心,他救不了苏清桃,却可以和苏清桃一起受苦。
“我要去京兆狱,我要去牢房,我要照顾桃儿。”承无虞的眼里满是疯狂,“如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去杀,去烧,去抢,总能让自己进去!”
承无忧大惊:“四弟,你是疯了么!”
“我没疯!我要去京兆狱,我要去京兆狱!”承无虞不受控制地大喊。
承无忧的表情都扭曲了,他看向承桑,试图让承桑骂醒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可谁知一回头,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那张微圆的狐狸眼里,似一滩黑色的深潭。
“春喜,送他去。”承桑轻声道,“记得让京兆府尹不必在意他的身份,只当个寻常犯人就好。”
“承无虞,你可满意?”说罢,承桑不再多看承无虞一眼,转身朝着秋晚走出的房间而去。
承无虞看着承桑的背影,总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可仔细感觉,又感觉不到,他被即将见到苏清桃的巨大喜悦席卷了脑子,在被春喜带走的时候,安分得不正常。
承无忧伸伸手,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挠了挠头,看向头顶开着的窗户,闭上了嘴巴,既然大哥和三弟都没说话,他也没必要说什么。
反正这四弟,他是早就放弃了。
承无忧跟着承桑走去柴房:“怎么样?木伯母没事吧?”
“木辞谢过安宁郡主,谢过承二爷。”木辞也走出了屋子,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承无忧连忙去扶,“怎么了?木伯母......”
“木夫人没什么大碍,调理调理便好了。”秋晚说得平常,可木辞的脸上却满是感激。
“若不是秋晚姑娘出手,哪里只是小事那么简单。”木辞摇头。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在半年多以前,自己的母亲曾晕倒过,而且因为他们之前的屋子过于狭小,她的头还重重撞上了屋内的柜子,当时的她苏醒后,虽觉得头痛,但因为没有流血就没当成什么大事。
这也就导致了她脑袋里出现了血块,而且日益增大。
最近她经常看不清东西,或者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笑他这个儿子却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母亲一直不曾告诉他,也没有去看医师的原因,他要进京赶考,需要一大笔钱,也正是因为这,才让母亲的病情一拖再拖。
若不是遇到安王府的几位贵人,只怕......
从小就因为没有父亲而遭受不少欺辱的木刺再次跪在地上,真诚地磕头。
承无忧的力气居然挡不住,他只能跟着蹲下身,“木伯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正说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扭头,看见了站得直直的承桑。
“......”承无忧连忙转过头,桑桑比他聪明多了,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不知......”木辞拒绝承无忧的拉动,忐忑开口,“不知安宁郡主可愿收留木某?虽然木某的学识算不得拔尖,但木某明白,恩情大于天,木某愿意为安宁郡主效犬马之劳。”
木辞的脸上全是少年的单纯和懵懂,很符合他的岁数,承无忧挠挠脑袋,差点就要帮承桑同意了。
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
桑桑在,还是要看桑桑怎么说。
承无忧这么想着,可承桑却是道:“二哥觉得呢?”
承无忧瞪大眼睛:他觉得?他能觉得什么?
“若不是二哥看出木伯母的脸色有些不好,我也不会让秋晚来给木伯母诊脉,说来,二哥才是木家母子的恩人,自然,若是木辞要投奔安王府,也该是二哥的人。”承桑眉眼弯弯,“所以,二哥要收留他么?”
“......”承无忧哑然。
他什么时候说木伯母的脸色不好了?而且,他一个做买卖的,要个举人干什么,收账吗?
承无忧满心奇怪,可他又明白现在不是反驳承桑的时候,再一联想到刚刚在包厢内承桑和三弟说的话,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斟酌地开口道:“我倒是想收留,可我只是个做生意的,不如,木兄入我安王府吧!”
“若是榜上有名,我安王府当鼎力相助,就算落榜,我安王府也愿意以幕僚之礼相待,如何?”
承无忧的这番话说得很是妥帖,承桑看着二哥的眼里满是赞叹。
这才多久,二哥居然能口灿生莲了?
这番话,正是承桑想说的,但她又不能说,毕竟,木辞和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相反,若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在,只怕她也不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少年,早年经历过什么。
他是从泥潭中走出来的人,何谈干净,可她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也不遑多让。
她还不至于为了木辞的感激对木母出手,但这不代表木辞不会心生怀疑,毕竟,秋晚出现得太过巧合了,也太过不同寻常了。
承无忧帮他们,还可以说是心善,但秋晚突然要给木母把脉,却是奇怪的,但这一步,承桑又不得不走,再过两日,便是会试,再拖下去,便意味着机会流失。
她是断不能再让木辞成为敌人的。
所以,她才兵行险招。
如果木辞相信了最好,若是不相信......
承桑垂眸,看着那低着头的少年,然后缓缓捏了捏手指,让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黑莲花消失,很简单。
可惜,一直到木辞磕头谢恩,她都没再看到木辞的眼。
承桑转身离开,轻声道,“派人盯着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