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等等，”方景星连忙拦住她，“你是说要去问药铺的人有没有见过吴声、有没有给他开过药？”

    季鸣月：“是啊。”

    方景星听笑了，指指自己，又指指季鸣月和常许：“你知道海州有多少药铺吗？就凭我们三个去找？”

    季鸣月当然是有计划的：“以吴声死亡的李氏店为圆心，由近及远地去找。”

    “那若是吴声没去过药铺买过药，他就是一心想死呢？或是药铺的人根本记不清有这么个人呢？而且我们都没有在旅店里找到药的痕迹……对，如果他买了药，至少要有个地方煎药吧？但是那小二根本没提过这事，你……”

    方景星瞧见季鸣月若有所思的神色，缓了缓声：“……你冷静点。”

    “对啊，如果他是长期咳嗽，总是要煎药的，可他身上甚至没有药味，那李四也没提过……说明、说明他一直没吃药，或是停了一段时间了。而且，那些流闻中，对吴声和苏文清的爱恨情仇知道得如此详细，可是……”

    季鸣月恍然抬头：“没有人提过他是一个病秧子！他的咳嗽这么严重，几乎是彻夜盗汗难眠，怎么会没有人提过呢？”

    季鸣月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械，她一步步往下推着：

    “太古怪了……我们不该找药铺，应该找旅店才是！旅店需要实名登记，像无双店这样的大旅店还需要看公验，所以这是不是他选择住偏僻的李氏店的原因？他是不是在隐瞒自己的来处？”

    找偏僻的旅店？

    方景星指不定和找药铺相比，哪个比较简单，但看着季鸣月这副上头的模样，似乎什么都阻止不了她。

    只是对他来说，像这种找人的事一般就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如今要他亲自上场跑东跑西，实在是……

    他还在犹豫呢，常许已经走过来了：“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走？旅店一般营业到亥初，还是有时间的……”

    他话音未落，季鸣月忽然说：“对了，你们有谁会画画吗？”

    方景星：“你是想凭画像寻人？”

    季鸣月点点头：“以防万一，毕竟这吴声长得也算是有特点。”

    常许：“常某略懂一些画技。”

    方景星：“以前算是学过吧。”

    季鸣月拍拍常许肩膀，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既然这样，给吴声画像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

    方景星：？

    不是，就这么略过他了？

    常许的说法还是谦虚了，他其实很会画画，作起画来行云流水，笔触干净利落，轻松几笔就能勾画出人物的样貌特征。

    季鸣月看看他手中的画，又看看躺在棺材里的吴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错啊，这眼珠子一勾，把人都画活了。”

    把死人……画活了？

    常许被戳中了笑点，掩着嘴咳了两声。

    季鸣月这会儿心情好多了，还有闲心关心他：“你这样怎么办呢，我听说第二场还要考身手，你……”

    常许转头看她，心想她会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季鸣月摇头叹气：“你就祈祷不要碰上我吧，不然输得太难看喽。”

    常许：……

    他还是画画吧。

    方景星听她说这大话，忍不住笑道：“季鸣月，你学过武艺吗？别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到时候在场上闹了笑话。”

    季鸣月哼哼笑：“就算是三脚猫功夫，打几个你也不在话下。”

    方景星甚至对她的自信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行，我拭目以待。”

    时间略有些紧迫，本来季鸣月想得很好，三个人分头行动比较节省时间，但问题来了，她对海州府陌生得紧，常许也不是海州本地人，三个人中就方景星一人对这天子脚下比较熟悉，所以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一起行动。

    几人再次来到李氏店，还是那个李四，见到三人，热情打招呼道：“几位客官又来了？欢迎！”

    季鸣月一巴掌拍在柜台上，眯着眼睛看李四：“昨日忘记问你了，为什么你们店的客官住店不用公验，那不是谁都可以住？这符合现下的政策规定吗？”

    李四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显得有些局促：“这这这……姑娘，海州不用公验就能住店的旅店多了去了，您不能只针对我们家啊。”

    季鸣月挑起眉毛：“是吗？那你说说还有哪些店？我给你拉几个垫背的。到时候上头追究起来，也许还能分摊一下罪责，少扣你一些银两。”

    李四：o.o?

    “这这不太好吧。”他擦了把汗，“我们都是小本经营，一天也没几个客人。有时候住的都是海州本地人出来躲个清闲的，还要什么公验那？只怕没验几个人，店都要倒闭……”

    “再说官家平时也不管我们这些不打眼的小店，”他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接待外来使臣、达官贵宾的也有国宾馆和无双店在前头充场面，连带着迎春街红湖街上的几家旅店一起升了档次，这些规矩要求他们便是了，再这么针对我们，我们不用吃饭了……”

    瞧他还挺委屈的，季鸣月心软安慰道：“你别这么悲观嘛，其实我觉得你们这些小破店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四眼前一亮：“哦？怎么说那？”

    季鸣月给他举例子：“没有你们这些没规矩的旅店，那些坏人杀了人搁哪歇脚啊？像吴声这样的人搁哪自缢那？逃避追凶的人又搁哪休养生息那？”

    李四：……

    后面两小弟噗嗤笑了，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

    李四扯个了笑：“客官您真幽默。”

    季鸣月一本正经：“我和你说认真的，我没想投诉你，就是想问问你像你们这种不用公验的旅店一般都在哪里，尤其是那些外地人住得多的店。”

    李四深呼吸了一下，忽然伸长脖子往店外看了看，又扫了眼店内暂时没客人，这才凑近三人，小声道：“小的知道三位办案不易，自然是愿意配合的，其实海州除了像我们家这样可以不用公验的普通旅店外，还有一些身份存疑之人聚集的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