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星见常许问得详细,不由得凑过去道:“怎么,你也想送花?”
常许摇头道:“常某不过是有些好奇这幕后之人的营生手段,粗略一想确实巧妙。”
方景星随口问:“哦,如何巧妙?”
常许也不瞒着他,微微一笑道:“方公子可听过投入成本?这看似是一场由客人主导选曲的女伎歌舞演艺,实际上被主导的不只是女伎,还有客人。”
方景星:“客人?”
季鸣月也不由得扭头看向他。
常许不紧不慢道:
“客人送花与女伎,女伎应花而舞,客人便会觉得此舞为他而跳。若是中途被打断,不尽兴是一回事,也许还会觉得被挑衅,有条件者便会送去更多的花,显然,成本投入越多,便会对女伎越在意,而女伎们的争风吃醋、得意失落,也皆是对客人情绪的牵动。”
“所以不管是为己还是为女伎,越多的花送出、客人与女伎建立的情绪联系便越深切,可能会形成独宠一人的情况,到那时,这位客人便是他送花的女伎的长期顾客。比如刚刚说‘就喜欢红衣姑娘娇嗔模样’并为之一掷五朵花的男人。”
“这场游戏的主要服务对象便是这些资产的客人,”常许的视线往边上一扫,“也只有前两排的客人才有主导女伎被吸引消费的资格。想来这些花儿的钱也算不到女伎的头上,真正的受益者还是幕后的东家。”
方景星有听没有懂,他对这些生意的事儿一窍不通,但又不能显出自己的笨,所以只是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应和道:“嗯……你分析得有理,不知道这位东家是何人。”
常许看向盯着他的季鸣月,朝她笑了笑:“常某也很好奇。”
季鸣月被他好看的笑晃了眼,回过神来说:“常许,我看你对生意上的事颇有见解啊。”
常许谦虚道:“常某家中从商,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私心把几位当朋友,这才斗胆发表愚见,还请季姑娘莫要笑话我。”
季姑娘嘿嘿道:“你都说我们是朋友了,怎么会笑话你?而且我听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她还真没从客人的角度想,光是操心女伎和鄙夷雌竞了。
以前刷到那些直播的时候,她会对屏幕前的无数个观众拥有那种激化雌竞的“控制权”而感到生气,经常许一说,观众们和表演者被控制的形式有差别、本质却没变,都是资本的玩具罢了,相互影响着让事态恶化。
不过怎么被给予了小小的权利之后,人们却显出可悲可笑来了?
常许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只是朝她笑:“多谢。”
几人说话之间,台上表演的姑娘已经换了几个来回,这才过了多久,座位前的大半空地上都散落了四色的花朵,像是地毯一般,铺成一条靡丽的花路。
一直默默听着的向思宁忽然问:“不知能否一次送出四朵花,让四位姑娘一起歌舞?”
方景星问边上的侍女:“可以这样吗?”
那侍女一愣,谨慎道:“从未有客人这般试过。”毕竟游戏的规则就是明晃晃的争锋。
向思宁似是不解:“为何不可?舞台这么大,四位姑娘一起歌舞也是绰绰有余。先前的表演,不也是有群舞?”
侍女面露为难,不知道如何解释。
季鸣月觉得向思宁问得好啊,她自然不想为难这位侍女小姐姐,便说:“让你们能主事的人过来。”
侍女:“啊?”
方景星心一提,他可不想再听季鸣月和谁吵起来了,刚刚还有人认出他方衙内的身份,要是她一闹等会他难免会跟着丢脸,到时候传到他爹那里可就不妙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刚刚那个侍女说花篮里的花都送完了这百花争艳就可以结束了,便豪气道:
“现下所有的花篮我都包了,让四位姑娘一同上台舞一曲,便散了吧。”
侍女一听,两眼都放了光,这是可以提前下班了啊。
她连忙应了好、行了一礼,退下去找那个司仪了。
季鸣月这下有些莫名其妙了,瞪方景星道:“你做什么啊?有钱没处花可以给我啊,你居然还包场?你、你……我真想替你爹娘好好骂你一通!”
方景星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行了行了,你平时也没少骂我。反正这歌舞我也不想听了,等她们散了、我们问好话,赶紧回去休息吧!”
向思宁也被他的大手笔吓了一跳,有些愧疚道:“若不是我提出……”
“不是不是。”方景星心想怪不到你头上,“真是我累了,想早点回去。”
常许在边上捧场:“多谢方衙内慷慨解囊。”
方景星:……
完了,被某个人搞的他现在觉得谁叫他衙内都是在挤兑他。
很快,那些拿着花篮的侍女们得了吩咐,纷纷退场,前两排的客人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见那司仪说:
“多谢贵客包场,这就请红粉黄橙四位小姐一齐为您献舞。”
他话音一落,台上响起伴奏来,四位姑娘一同在台上翩翩起舞,身姿娉婷,动作整齐,四人的歌声也非常和谐,哪里瞧得出前几分钟这些姑娘还在你瞪我我挤你地争风吃醋?
果然都是演的。
一曲完后,司仪便说要散场了,人群中吵吵嚷嚷起来:
“怎么今儿散场这么早?”
“有不差钱的爷花钱买了所有花,花送完了就散了呗。还我还想多看红儿跳几场……不过我来饿了那么多回,还是第一次瞧见百花争艳时四个小姐一起唱曲跳舞,还挺好看。”
“若是想看,你下次来早些花钱坐前边去给人家送花。”
“我差钱!”
……
“几位,我们司仪这边请。”
刚刚站方景星边上的侍女一早就过来请他们过去了,到了戏台后边的戏房(后台),那个司仪一见到几人,就笑哈哈地过来问好:
“几位快请坐,棚中演艺开始便不好停止,实在不好意思让几位大人久等了,这位大人甚至还破了费,小的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方景星刚想说不打紧,就听季鸣月说:“过意不去没关系呀,你们给他打个折吧。”
司仪眼神忽闪:“啊……这……这个……”
原来是客套的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