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季鸣月有些埋怨,便道:“鸣月,前两日你不还跑得挺开心的?”
季鸣月说:“杀鸡焉用牛刀啊!”
“哈哈哈哈哈!”何捕头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口气比你师父还大。你还年轻,要多积累经验。”
“我知道。”季鸣月摇摇头,“你看我这不还是要跟去?”
方景星在边上嗤笑:“哦,你还敢不去啊?”
“不敢不敢,”季鸣月叹气,“师父要念死我。”
这段时间常许慢慢地收揽了勘查时的验尸工作,此时正清点着工具箱,听着几人的话,他轻飘飘地说:“我听说是叶司理手上正忙着一件大案子,所以这两日的寻常小案多数会送到我们这来。”
方景星一抬眉:“我说呢。”
季鸣月看向何捕头,忍不住问:“何大哥,是什么案子啊?死了多少个人?若不是连环大案?”
何杨摇摇头,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右司理院的案子是冯捕头对接的,你们也晓得。”
“好吧!”季鸣月撇了下嘴,思绪很快又转开了,“师父怎么这么慢,等会日中太阳可大了!”
何杨见她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什么也不纠结,不由得好笑道:“果然这院里还是得来些年轻人,先前就我和宋司理、周泉去办案子,这两个人都是老古板,无趣得很……”
他话音未落,宋书远就走过来了:“我可听见了啊!”
何杨也不紧张,转身朝他一拱手:“宋司理。”
宋书远挥挥手:“都准备好了是吧?走走走,早去早回。”
今日要去的地方是琴台巷,这条小巷外的街道和季鸣月居住的商业街夕水街相比要安静一些,街上也有餐饮等店面和流动摊贩,但人流量不大。几人进了巷子,一眼就瞧见何杨的徒弟阮五正蹲在门口发呆。
“小五。”
何杨叫了他一声,阮五立刻跳起来,有些局促地挠挠头,看着几个人走过来,一一问好:“师父,宋、宋大人好。还有鸣月……景星……常许。”
阮五性格有些腼腆,不过人是挺踏实能干的,有什么跑腿的、麻烦的事儿都是他主动揽下,属于话少、闷声做事的类型,有时候大家还会忘记他的存在。方景星就开玩笑说和季鸣月完全相反,某人是又怕麻烦又爱张扬的。
“你怎么蹲在大太阳底下?”何杨瞧见他额头冒了汗,不由得多问一句。
“师父……”阮五又挠挠头,“这不是屋里死了人,我这背总觉得有阴风在吹……就想着晒晒太阳。”
宋书远笑道:“我看你是有些虚了,是该晒晒太阳,早膳多吃点。”
阮五点点头:“多谢大人关心。”
季鸣月和阮五打过招呼后进了门,发现这屋子和她的小破屋的布局还有些像呢,都是一个不大的小破院子,里边再有两间一正一侧的屋子,两间的门都打开着。
何杨领着几人进了正房,厅堂不大,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应是平时吃饭用的,上边摆了一个汤壶和一个茶盏,还有一个空掉的汤碗,上边放着一双碗筷,像是吃完饭没收拾。
若是放在现代,季鸣月已经去把这几样东西收起来去检验dNA了。
啧,习惯了现代技术,每每想到一些案子通过技术能轻松解决这点就让她很不爽……虽然加大挑战性也更有趣啦。
再进去边上的卧房,走在季鸣月前边的方景星忽然转过头来,勉强忍住了面上要呕吐的表情,但是脸色已经转为煞白。
季鸣月瞪眼:?
季鸣月眨眼:!
她扒拉开方景星往房间里一迈,一眼就瞧见了那正对着房门的床上的尸体,首先是面目全非的脸,一张脸被砸烂了,真的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嘴巴失去了规矩的形状,唇肉夹着牙齿被砸到脸颊上。
枕头上全是血,哦还有肉。
再从这一片狼藉脸部往下看,死者的白色寝衣被人掀开,露出里边藕粉色的小衣和大片的肌肤,还好没有坦胸漏乳,她的双臂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被子被掀开到边上。
看这幅惨状,怎么着都是凶杀案了。
季鸣月听见宋书远叹了口气,常许走上前,把他的小工具箱放在边上,然后打量了死者一会儿,问:“何大哥,请问这布衾是本就掀开的?”
何杨:“是。”
宋书远开玩笑地多问一句:“你不是动过死者吧?”
何杨苦笑一声:“宋大人,我也不是第一日做捕头了。那受害者我是碰都没碰过。”
季鸣月冒个泡:“报案人呢?”
“报案人是韩春君的同僚,她是四司六局厨司的厨娘,今日本是有安排去哪户人家做工的,同僚见她迟迟不来便来她家中寻人,一进屋就是这般景况,吓得她连忙去报官了。”
宋书远回头一看,后边只有阮五:“那同僚呢?”
何杨摊手:“非要回去做事,说少了一个厨娘不能再少一个,不然人手不够,出了什么岔子没法交代。”
季鸣月:打工人真惨哦。
……虽然她也是。
这边几人在说话,那边常许已经大致检查完尸体了,先是走过来报告了死者的一些基本信息:“女尸一具,死者名……”
他看向阮五,后者连忙接道:“韩春君!”
常许颔首:“韩春君,身长约五尺,发长……”
先是报了死者的基础数据,以及尸身仰面、中衣被敞开,布衾没盖着等情况,他一边说,方景星一边拿着“尸格”和“尸图”在边上记,这活本是书吏做的,方景星字写得又快又好,宋书远又有意锻炼他,便将这事交给他。
基础情况说好了,常许又道:
“师父,初步推测死因是死者头部受到的多次重击,伤处并无裂隙状,边缘不整,伴随挫裂和擦伤,及鼻骨、颧骨骨裂,且在尚为完好的肌肤上有大片淤痕,以此推测,凶器应为钝器。”
“其余尸表无明显外伤,也无中毒迹象……除手部有老茧和陈年伤口,应是过往做工所致,与案件无明显关联。尸斑处颈部、背部、及四肢的后侧,尸身应未被人翻动过。”
“且按压尸斑后并未完全消散,只是稍许褪色,复原也慢。死亡时间至少过了四个时辰以上,再判死者尸僵程度严重,学生推测,韩春君死于昨晚亥时到子时(21:00-1:00)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