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
“啊!是有些像……”
“……侏儒。”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
“……侏儒……”
“他居然是……”
“……侏儒,侏儒……”
……
舆论的方向果然变了,那些原本斥责他们一定抓错了人的群众们,哪里会陷入“打脸”的自恼呢?只会投入下一个爆炸性新闻罢了,季鸣月毫不意外,但她还是执意地、好似又有些得意,朝那个男人抬了抬下巴说:
“喂,给我道歉。”
男人本来是在打量着侏儒秦聪的,这会儿被她拉回了思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打了脸,多么挂不住面子啊,他左看看右看看闪烁着视线,见边上人都在注意秦聪,仗着自己身似瘦猴,一个后缩,混入人群中溜走了。
季鸣月一瞪眼,正想伸手去抓:“喂!你……”
“啊!!”
“艹!”
“我滴娘嘞!”
连连尖叫声拉住了季鸣月的思绪,她警惕而茫然地转过头去,但宋书远和常许等人已经冲过去了,一堆人挡住了她的视线,人墙之间,只瞧见地面上的一滩血的边缘流出。
季鸣月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还未等她走过去,就看见秦颖踮着脚尖扒拉着人群,好像看到了什么,忽然扑落在地上,惨叫一声:“哥!!”
……哥?
*
秦聪死了,众目睽睽、满天“侏儒”声中,他轻松脱离了那尺寸不合适的镣铐,抽出边上某个维持纪律的衙役大哥的佩刀,趁着何杨在前头开路没注意他的几秒,利落地将自己的脖子送上,据说当时血biu得老高。
此情此景,定能成为好长一段时间里附近街坊的闲谈话料。只是不知道他赴死时的惨状,还要重现于多少人的梦乡。
话说回来,这事儿吧,说严重呢,其实也不大严重,毕竟秦聪杀了两人,身体上的残疾和精神上的混沌自然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侏儒,以命偿命也是必然的。
说不严重呢,好像也是严重的,死了个人,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秦颖更是哭得眼泪停不下来。
但她哭得再惨,还是得完成审讯的任务,毕竟现在秦聪死了,他们能了解案情的主要渠道就没了,不得不多问她几句。
刚开始是押犯人,围观者多,现在变成了抬尸体,大家纷纷懂事地避让,生怕沾染上了什么晦气,大人捂着小孩的眼睛、掰着他们的肩膀远离着,担心小孩见了害怕。
季鸣月一路回到府衙,脸上还有些茫然,边上的方景星和常许都比她更快地回过神来、恢复如常了,只有她还神色微微紧绷着,瞧着像不开心,乍一看又是迷惘。
“喂,季鸣月,”方景星戳戳她,“你想什么呢?发呆好一会了,准备准备,去问秦颖的话啊。”
秦颖?
季鸣月的脑海里就回想起她说出秦聪是侏儒这事后,她看着自己、那欲言又止的悲哀眼神。
“哦。”季鸣月撇了下嘴,这才问他,“秦聪怎么突然自杀了?”
“我哪知道,”方景星耸了下肩,“可能觉得怎么都逃不过一死,与其跟我们回府衙问话、煎熬地等开衙听审和死期到来,不如赶紧一了百了?”
“是吗,你是这样觉得吗?”季鸣月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呢。”
方景星眨眼,不解:“关你什么事?”
“我……”
“哼,她是心虚。”宋书远不知何时走过来,边上跟着常许,瞧见季鸣月杵在那儿,哼哼道,“秦颖求我们别说秦聪是侏儒这事儿,她给说出来了。所以现在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说出这事才导致秦聪自杀,是吧?”
是。
但是季鸣月反驳道:“她让我不说我就不说吗?我干嘛听她的?那我不说,那些人就说我、说我们抓错人,他们都被秦聪的装模作样给骗了!”
“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季鸣月声音笃定,“难道我是像那些蠢蛋一样胡说八道的,说了什么自己从小看秦聪长大这样好笑的话?……我又没说错。”
“唉。”宋书远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要是这么想,那也行。走吧,进去问话。”
季鸣月不大高兴地看了眼边上的桌子:“哦。”
几人进去的时候,秦颖缩着身子坐在那,还在抖着肩膀抽泣着,看着无助又可怜。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宋书远略有些尴尬地僵在门口,搓搓手指有些无措,感觉现在就问话有些不太人道呢。
方景星碰碰季鸣月:“你去安慰她一下。”
“怎么安慰?”季鸣月别扭道,“秦聪早死晚死都是死,她早哭晚哭都是哭,唯一损失的是没法从凶手口中了解真相的我们……”
方景星听到这,立刻道:“好,你别说了,你只会说难听的话。”
季鸣月撇嘴。
结果还是秦颖见他们来了,匆匆抹去眼泪停止哭泣,努力恢复好了状态,还说:“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宋书远同情地说:“你若是还没缓过神来,那我们再等会也行。”
秦颖摇摇头说没事:“我已经好许多了。”
宋书远试探地:“既然这样,我便向你问和秦聪有关的事了?”
“好,”秦颖说,“但只怕我知道的也不多,直至今日,我也才确定原来杀人的真的是……我哥。”
“他是你哥……对。”宋书远一时都没从两人身份的转换上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你哥他……实际年岁多大了?”
“二十五六了吧。”秦颖有些感慨,“比我大几岁。若是寻常的男子,这会也该娶妻生子了……再不济,也该是有份正经营生,而不是待在我的鱼羹店里打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