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依照习俗，沈肃今日陪着妻子回娘家。

    想着除夕那晚，两家人一块儿热热闹闹的，何家干脆叫人来沈家传话，大家若是空闲，就一块儿过去，人多热闹。

    左右两家离得也不远，来回很方便，干脆就应下了，大家一块儿过去。

    别人家是初二出嫁女回娘家，何瑛是带着婆家一大家子一块儿回娘家。

    何家人知道亲家一家都要来，一早便敞着大门等着呢，马车刚到街角下人就进去禀报主子了。

    何老太爷，还有何父何母都出来迎沈家一家人。

    “瑛娘回来啦？你这肚子看着得有五六个月了吧？”

    说话的是住在何家隔壁的杜家夫人，她闺女也出嫁了，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在家等着女儿回来，听到外头声响就开门来看。

    “五个月了，陈姨，茹姐姐也快回来了吧？”

    “是啊，昨日就捎了信来，说今日一早过来呢，这不是我听到声响出来看看吗。”

    何母正招呼着亲家进屋，听到她们说话就过来道：“茹娘嫁得远些，路上可不是要多花些功夫吗，你别急，说不准马上就到了呢。”

    “是啊是啊。你忙去吧佩心，我这再等等。”

    陈文月艳羡地看着何瑛，羡慕她嫁人没几个月就怀上了，她闺女成婚都四年了，也一直没怀上，因为这个婆家人老大不高兴。

    再看看何家闺女，嫁得人家有出息，初二回娘家还一大家子都一块儿来，热热闹闹的，真好……

    “文月也是个命苦的。”何夫人叹了口气，一边牵着何瑛和沈汐进屋，一边说起她家的事儿，“年纪轻轻丈夫就没了，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真是吃了不少苦。前些日子，她还来家里，问我要你的吃饭的筷子埋在后院，说是听一个游方术士说的，这样能让茹娘快些怀上。”

    何瑛皱起眉头，“这什么术士，指定是骗人的。茹姐姐不是看过大夫，大夫说她身子好好的吗，叫我说就该让她夫君去看看大夫才是啊。”

    何母看了眼沈沅，拍了拍女儿，示意她这样的话，叫沈沅一个未婚小姑娘听了不像话。

    何瑛却反驳道：“娘，满满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也该知道的。”

    “是啊姨母，我能听明白，这生孩子肯定得两个人才能生出来，生不出来肯定就是有个人有毛病。”

    “话是这么说，但是茹娘嫁得那家人你也知道吧，能叫儿子去看大夫？现在外头多少人家，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儿子，都是说女人的不是。”

    何夫人说起这些来，感触颇深。她就生了瑛娘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闲话也听了不少，还有说她是个悍妇，生不出儿子也把着丈夫不让他纳妾。

    何瑛一听，就知道她娘又想起来外头的那些闲话，“娘，外头那些人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没有儿子又怎么了，那不都是自己生的吗？”

    小时候还有好事的旁支亲戚，故意逗她说让她爹再给她生个弟弟。不过她记得，后来那些人都被祖父骂走了，并且说日后再也不许登门。

    “姨母，嫂子说得对！儿子女儿不都是人，那些光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的，都该去医馆治治脑子。”

    “是，满满说得对！”何夫人笑着拍了拍沈沅的手，将那些糟心事儿扔在脑后。

    一开始她听见这些话也生气，年轻时还气病过，也是后来才慢慢想通了，日子是自己过的，不必管别人怎么说。

    而且何家也是厚道人家，从来都是跟她说，儿女都一样，叫她不要有负担。

    想着这些，何母又看向女儿的肚子，心想着沈家定然也不是那等重男轻女的人家，也叫她放心不少。

    何瑛也十分心疼这个邻居姐姐的遭遇，明明出嫁前还是个珠圆玉润的姑娘，上回再见时，就见她瘦了不少，问了才知这两年她一直求医问药，正经的不正经的求子药都不知喝了多少下去。

    “筷子您给了吗？”

    “没有，这东西哪能随便给人。不过她叫我等你生了，让茹娘去抱抱孩子，我说这得问问你呢。”

    “这事儿您应了就是，我也想见见茹姐姐的。”

    “好，不是说今日茹娘也回来吗，到时候你们说说话。”

    科举在即，沈肃一进何家的门，就被祖父抓到书房去了，策论的题都出好了，写完了还有一甲第一何祖父，二甲第一何父，二甲第八沈父亲自阅卷。

    这样的待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我就说让哥哥住到嫂子家来嘛，状元亲自教学，多大的福气。”

    （沈肃：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沈老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对何母道：“满满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这状元公给指点文章，人家求都求不来的。”

    “康哥儿自个儿也争气，父亲都说了，康哥儿学问做得踏实，这次春闱指定差不了。”

    都是自家人，说话也用不着谦虚了，何母说起这话也高兴的很，沈肃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她女婿，她自然也是希望他能高中。

    沈大夫人在一旁听着，想说什么又怕唐突，心里纠结了许久。

    文章思路一起来，轻易就打断不得，所以大家用午膳时，沈肃都没有出来。

    何母早早吩咐了厨房，将饭菜另给他热着，等一结束，就给送过去。

    等用完了午膳，沈大夫人才将何夫人拉到一边去。

    “亲家，有件事儿……”沈大夫人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

    何夫人心里有些猜测，刚刚说到父亲给康哥儿指点文章的时候，她就看见沈大夫人有话要说的样子。

    于是拍拍她的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事儿您尽管说就是。”

    “那我就厚着脸皮说了，我家汐汐定亲的那小子，今年也要下场呢，春闱前也要上京来，这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亲家老爷也帮着看看文章。”

    说完又赶紧补充道：“这话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要是不行您就当没听见，跟我小叔可没关系。”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为了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思。父亲那儿，我可做不了主，不过我去帮你说一声还是行的。”

    “真是麻烦了。”

    沈大夫人十分不好意思，她也知道人家帮着自己孙女婿看看文章是因为都是一家人，她家汐汐的未婚夫婿，跟何家可没什么关系，她也是厚着脸皮说的。

    午后，何瑛刚刚歇了会子，醒来就听迎春来说，隔壁家的陈夫人哭着来找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