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

    王晟把笔放下，从前往后浏览一遍，检查《三字经》有无错漏之处，幸而无碍。

    这边刚把纸张叠好，放上木块压着，就听见王文秋大喊：“大丫，这样行吗？”

    “不行，往左去点。”

    “这样呢？”

    王文秋拿着春联，往左移了移。

    “往右一点，爹爹。”

    王静静眯着眼睛端量须臾，再次给出自己的建议。

    “这样？”

    “往下一点，爹爹。”

    王晟走上前去，摸了一把王静静的小脑袋，得到自家妹妹拍打。

    “哥哥！”

    “爹，就这样，不用往下。”

    王晟上前指挥王文秋，终于将这幅对联贴成。

    他拿过王文秋手中的浆糊，摆了摆手，“爹爹去集市上买娘亲交代的物件吧，余下的东西我来贴。”

    王静静拿着写满“福”字的红纸，随着王晟，兄妹二人从里到外，屋前屋后贴了个遍，连自家院中不会结果的老树也没放过。

    等兄妹二人忙完这些事情，随手把院中打扫干净，王文秋正巧赶回来。

    这次王文秋带回不仅带回一小块肉，还提溜着一条鱼。这条鱼十分鲜活，它还拼命甩着自己的身子，想要挣脱王文秋的魔爪。

    “爹爹，鱼！”

    王静静惊呼，跑到王文秋跟前细细打量这条鱼。

    王文秋全身湿透，一看就是去河里捕的鱼。只是最近两日这天寒风冻骨，冬日本就鱼虾稀少，不知他在河里泡了多久。

    王晟心里想着事情，手脚却麻利从自己屋里拿出一块汗巾。

    “爹，擦擦身子，去换一身衣服吧。”

    王晟接过王文秋手里的鱼与肉，招呼他去换衣服免得感冒。

    “静静，你将这块肉送到后厨，给娘。我去拿个小水盆，把这条鱼放水里，免得它死掉，我们明天就吃不上新鲜的鱼了。”

    王静静接过草绳，提着这块肉快速前往后厨，王晟则留在院中处理这条鱼。

    养鱼的水质不能太浑浊，还要重新打水。

    王晟拿着自家的木桶，出门准备打点水。这水井与家门口有四五十歩的距离，它位于一棵老槐树下，深绿色的树叶并未因冬季的到来而改变。井的四周高高垒砌，防止行人踩空掉入。

    这井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王晟看着这井深不知几尺，他决定少量多次打水，万一自己不小心跌倒或是木桶掉到井里就得不偿失，这一来一回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柳昭星则在后厨处理吃食。

    她将带回来的肉块泥沙洗净，泡入水中，另一旁拿出磨成的面粉往里面加上少许盐，先搅拌均匀，再放入温水，拿出筷子把面粉搅拌成条絮状，而后上手揉搓面团，揉搓一刻，等到絮状成团，就可以放在一旁等待融合。

    这时，泡入水中的肉块就可以再次洗洗捞出。

    她用刀先把肉块分成一大一小，大的肉块将肥肉挑出，放到一旁，准备稍许时辰炸成油汁，瘦肉部分则用来剁成肉碎包饺子用。

    等处理完这些肉块，再拿出面团，用擀面杖擀开。

    “这些肉剁碎吗？”

    王文秋换完一身衣服，走来后厨，看着柳昭星分身乏术，问道。

    “对，你拿到院中去剁碎再拿进来，看着点大丫，她今早醒来打了个喷嚏，我怕她着凉。”

    柳昭星有条不紊安排着，手下的面团已经变成一个个饺子皮。

    等王晟忙完归来时，家里三人都团团围在石桌旁，桌子上摆着饺子馅与饺子皮等物，他把手洗净也加入包饺子的活动之中。

    只是自己包的饺子与王静静包的饺子，并称家中二丑，用柳昭星的话就是，不怕他们兄妹二人吃不到自己包的饺子。今晚吃的就是饺子，一人分得三个。

    王晟吃着自己包的饺子，心中暗想，别说，卖相很丑，味道不错。

    这时候，他果断忽略自己只是做了将馅包入皮中这等活计。

    隔日，王晟还未醒来，邻居就开始“噼噼啪啪”放着鞭炮。

    有些人早早吃饭，只为赶去他处与父母长辈团聚。如果是邻村还好，只需中午用完饭，再携妻带子赶去。有些村落还要翻过一座山才能到达，自是要早早用餐。

    这些人都是因各种原因搬到王家村的外姓人，原来就居住在王家村的人自是没有这种烦恼，他们只需上午起来准备，晚上一家人围在一处享用晚餐。

    晚霞映晴天，空中鸟归巢。

    “你去喊喊母亲来家里用食？”

    柳昭星算着时辰，大概自家要开始吃团圆饭，开口提议道。

    毕竟这是分家第一年，自家煮了吃食，没请老人家来用餐，不是个道理。

    王文秋应了声，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母亲说不来我们家用餐了，她在二哥家抱着早早。”

    柳昭星也不强求，收拾了一些吃食，让王文秋再送去二哥家，以全孝心。

    “这是你奶给你的压岁钱。”

    王文秋回来时，伸手递给王晟一文钱，这没有用红纸包装的一文钱裸露在空气中，王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王文秋直接塞到王晟手里，说道：“你奶给你，你就拿着吧。”

    说罢，他就坐下准备动筷吃饭。

    王静静还睁着眼睛眼巴巴望着王文秋。他也不回应，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

    “吃饭吧，吃完饭娘给你们包个大大的红包。”

    今天是除夕，柳昭星面上神情变化莫测，忍了忍，喝了口鱼汤，才开口劝道。

    “静静，给。”

    王晟看着王静静的神情，吃完团圆饭，趁着王文秋去放鞭炮，柳昭星整理碗筷的空档，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把还未用完的红纸折成四角状袋子，并将刚得来的一文钱塞入其中。

    “哥哥给静静的吗？”

    王静静嘴角荡起弯弯的弧度，瞪大自己的双眼，不敢置信看着手里的红纸。

    “是呀，拆开看看。”

    王晟嘴角也跟着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

    “今后的每一年，只要哥哥还在这世上，静静就不用为压岁钱难过。”

    “祝我们静静，新年快乐，健康平安。”

    门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王晟弯下腰，凑近王静静的耳朵，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