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没料到此事的进展，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嫂子不是刚生了一胎吗？”

    说实话，王晟也是第一次遇见主家亲自搀扶丫鬟地这种戏码，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面与家风放在地上踩，识相的早就斥责自己的孩子，想办法将此等丑事压下去。

    “一胎哪里够。”

    柳昭星神色冷漠，轻笑一声又说了一遍：“一胎哪够。”

    她眼睛失了焦，恍惚间又回忆起先前的事情，过了许久才又说道：“王炅娘子生了个女孩，王母千里迢迢从镇上赶回来，得知此事，便在门口破口大骂。要不是有人阻拦，那位不一定能坐月子。”

    王晟早已用完吃食，在旁边听柳昭星叙述，心里也叹了一口气。

    男子和女子并无差别，可是社会却给女子上了枷锁，深深蒂固地观念使得附近的人保守封闭，老太太也不例外，都是被压迫的一员。可是，她没有因为周围的不公变得清醒，反倒成了愚昧不堪之人。

    “嫂子的娘家人不知此事吗？”

    “哪里不知晓，这不是因为你二婶娘家得势，她们娘家之人来王家村，本来想把她接走。可是，你二婶直接喊了她的兄弟，在门口阻拦，当日没接走，更别说往后了，还在月子里呢。”

    柳昭星感叹一句：“也是个苦命人。”

    王晟一时失语，不曾想王文成一家还能做出这种克扣人家女儿之事，好在自己家已经出继，否则，这等祸害往后估计还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还要拖累自家。

    他们在王家村，在清河镇尚好，还算得一户有头面的人家，然而，到了长乐府呢？

    什么都不是。

    王晟预感这件事情估计王炅娘子的娘家人必是不会就此罢休，并且就算和好后，万一这个丫鬟生了个女孩算好，生了一个男孩，还有得吵。

    王炅向来一帆风顺，这等性子千万不要让他遇见一个比他还得势的人，一旦遇见，就冲他直肠接大脑的德行……

    王晟没继续想下去，左右恶人自有天收，现在眼下最重要还是顾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向上求学。

    “娘，如果二婶来找你，让你劝劝嫂子，你千万别去。劝得他们好了，功不在你，劝不好，万一和离了，错在你。他们是如此混沌不清的人家，往后还是少来往。”

    王晟说完这句话，王文秋又在一旁咳了一声。

    他喃喃说了一句：“亲戚嘛！能帮就帮，就一点口头功夫，不碍事。”

    王晟眉头紧皱，严肃地看着王文秋说道：“嫂子还没出孕期，丫鬟就已经怀孕显怀了，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往后说出去，哪个人家敢与这等人家结亲。”

    王文秋撇看脸，不看王晟的面色，说道：“只是一个丫鬟，到时候生出孩子卖了就是，不是什么大事。镇上哪个有钱人不是三妻四妾？”

    “爹，你这句话就不对了。纳妾之事本就有明文规定，民间无功名之人，唯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件事不过是官府不追究，追究下来那种打着任何名义纳妾又无功名的，已经进了牢房。”

    王晟目光冷冽，继续说道：“夫妻之间感情的裂缝是真实的，不是你我这种外人可以衡量他们是不是还能继续待在一起，共同养育孩子。爹，你让我娘去劝，以什么名义呢？万一嫂子不听我娘的，二婶这个性子难免会说我娘的不是。”

    王文秋仍旧不为所动，他默不吭声自己去后厨掏了一碗饭，坐下来继续吃。

    王晟不放过他，直接说道：“万一嫂子听了我娘的，以后出了事情，又怪在娘的头上。所以，这件事情最适合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告诉村长，请村长主持全局。”

    “好好好。”

    王文秋满口答应，继续吃自己的饭。

    “爹，不要以为费口舌的事情，就不是事情。话是从我娘嘴里说出来的，就代表了我们一家人对此事的态度。你让我娘去劝和，往后我结亲的时候，别人一探听我们是这等家风，估计恨不得双脚离地，插翅飞走。”

    王晟言辞恳切地说道：“我此去府学，无论是从家世、品行、才情这些地方，我均不及一些同窗，万一家风又不好，我不敢邀人来村里游玩，怕这一来一回，我连仅剩的一些好友也没了。”

    王文秋这才抬头，问道：“晟儿，你在府学里没受什么委屈吧？”

    柳昭星担忧地看着王晟，快言：“要不还是多带点钱吧？”

    王静静默默将自己腰上地荷包塞给王晟。

    王晟把荷包递回去，看着一家人都望向自己，他低垂眼帘，轻声说道：“委屈算不上，就是有些遗憾，本来相熟之后，打算邀请同窗来家里小住的。爹，伯父一家来喊你，你也别去了。”

    就算王晟没打算，也当有打算的讲。

    王文秋刚刚的口气，不过是妥协不再追究，答应了柳昭星不帮劝，他自己不曾表态。

    王炅一家第一次就敢喊人阻拦，没准下一次少人，又会来找王文秋，王晟不得不防。

    王文秋每日田里种地辛勤劳作，还要处理这等事情，自己不说，估计以他不懂得拒绝的性子，又会偷偷去，要是伤了自己，可谓是得不偿失。

    王文秋盯着王晟看了许久，长舒一口气，说道：“爹不去，你要邀同窗回家记得提前写一封信告诉我们，好准备一些吃食，不然就怕他们吃不惯这些。”

    “一定一定。只是，家里不用特地准备吃食了，咱家不富裕，与我相交的都知晓，来这里也是想体验一下野趣。”

    他听见王文秋肯定的答复，放松了心中绷紧的弦，泛着笑意说道：“我们特地准备的那些东西，没准他还瞧不上呢，自然就好。”

    王文秋憨憨一笑说道：“不会是姓贾的那户人家吧？也是，那户人家什么没见过。”

    “不是。具体是谁，往后再说吧。”

    王晟没有把学堂里的矛盾告诉众人，王文秋也就不知道贾文涛干的那点事。

    一来事情暂且解决了，二来，王文秋与柳昭星两个人的秉性，肯定嘴上不说，心里担忧。

    等事情水落石出吧。

    王晟心里想着，又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