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小芽怎么百般阻拦,季少淮决定的事情就很少能更改的。
况且,季府派了这么多护卫,不也是以防万一吗?
“放宽心吧。他们一群人,还不至于将本公子就地正法。小芽啊,你若是害怕,就在此等候。”
季少淮含笑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原处,随手从刚刚买入的物件中挑选一个吊坠,配在自己的腰间。
“不怕就随本公子前去。”
“公子!”
季少淮说完,径直离开。
小芽看实在劝不动,赶忙跟上。
他把之前买的那些零碎物件给其余的护卫,自己快速跑到季少淮身边,小声问道:“实在不行,将这事报给官府,让官府负责,公子意下如何?”
季少淮摇了摇头,“此事已劳烦王兄两次,这次他本可不用牵扯进来,可他却已答应身涉险境。如果临门一脚,我等还因此退缩,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季府?何况,这里的情形比不上王兄那边紧急。”
他话毕,便没再继续赘述。
小芽看自家公子话意已决,只能再次叮嘱护卫提起心,小心保护公子。
白府离茶楼不算远,走了一刻多钟便能遥遥望见它的模样。
在宏伟的府邸前,屹立着两巨石狮子。它的身姿雄壮,犹如山岳般巍峨。
走近一看,狮子的毛发也被工匠雕刻得栩栩如生,口里含着一颗巨大的石球,嘴巴微张,露出锋利的牙齿,展现了它们的力量与威严。
无论这两尊石狮子多么威严,季少淮只看见了石狮子底盘上沾染的未曾擦净的泥土。
“有趣。小芽,敲门。”
季少淮侧身,朝小芽点头,示意他上前,而自己站在小芽的身后端详整座府邸。
“扣扣——”
小芽敲了两下,门瞬间从里面打开,出来两位门童。
“尔等何人,来此所为何事?可有请帖?”
两位门童年龄不过黄口,气势却十分了得。
“我家公子姓季,来此自是为了贵府印制的册子。”
小芽将书册递给门童,其中一个门童接过后,查验一番说道:“贵客在此等候,小的需询问主事。”
这人与另一个门童对视一眼,将册子塞入自己的袖口,两人微微颔首,以示敬意,语毕便退至门后,将大门关上。
“公子,这……”
“要不了多久,放心吧。”
季少淮安抚道,自己退至台阶下,蹲下身子,更为细致地打量石狮子,伸手摸了一下底座上的泥土,用力碾碎。
果然,还未干涸。
泥土附在手指上,并未落下。
季少淮拍了拍手,小芽及时将帕子递上。
“吱噶——”
厚重的门板发出声响,季少淮瞬间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手擦好,把帕子递给小芽。
门内的人鱼贯而出,为首的是一位约为不惑之年的男子,身材中等,穿着得体,此时正面带笑意,迎面而来。
“季公子,久等。仆乃白府管家,各位贵客随某来。”
这位管家上前鞠躬,右手放至胸前,左手往府内一侧指引,态度谦和,余下门童均鞠躬以示尊敬。
季少淮没说话,没回应,带着小芽,踏入白府。
管家看季少淮进入府中,才直起身,眼神狠戾地盯着两位门童,说道:“关门。”
他说完这句话,赶忙追上前头的季少淮。
“老爷在府里静候多时,就等着季公子上门拜访。”
这位管家点头哈腰,一步步引路,语气间充满熟络,“不知公子今日来,老爷用完昼食便早早歇下,现在正更衣,还请公子随某到雅堂静候。”
“我家公子何时上府,还需得尔等允之?还不速速带路。”
“小芽。”
季少淮喊了一声,转身与管家赔不是:“抱歉,未曾事先通报,今日叨扰府上,还望见谅。在下小备薄礼,与贵府老爷有要事相商。”
“使不得,使不得。”
管家连连摆手。
众人穿过蜿蜒曲折的连廊,直至雅堂。
管家请季少淮在左侧入座,唤了侍女添茶,呈上糕点,便匆匆退下。
季少淮打开茶杯端量一番,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季公子!”
他将手中的物件放归原位,撩起眼帘望向来者。
这人颧骨低陷,腮骨横长,眉毛短而淡,眼神飘忽,看见季少淮突然眼睛一亮,。
“季公子来此,是为了这本册子吗?”
门童拿走的册子,此时已经传到这位手上,他的身后亦有步步紧跟管家。
“白老爷。”
季少淮起身,颔首示意。
白老爷两步上前,拉住季少淮的手,引着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主位上。
“季公子今日来此,可算是来对了。来人!速闭门窗!”
小芽听见这句话就要上前,季少淮早已预料,袖子一挥,提醒小芽切莫轻举妄动。
门窗紧闭,四周光度骤然下降,阳光只能透过窗纸射入堂内。
白老爷点点头,这才从怀里拿出另一册,放在桌子上。
“老夫熟读诗书四十余载,不忍学子苦于岁考,遂潜心专研岁考之题,今已取得成效。”
这位老爷声音低沉,面容凝重,与之相应的管家也附和道:“老爷宅心仁厚,我等无法匹及。”
季少淮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等他自夸,直截了当地说:“售价几何?”
“这册子是我的心血之作,若不是老夫年岁已高,定是要在岁考取得前列,重铸荣光,因而这价钱,也不便宜,只怕尔等负担不起。”
随即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管家摇摇伸出一根手指,小芽应道:“十两?”
这位老爷怒道:“罢了,看来尔等并非真心探求。白叔,将二人请出去,往后切勿让此竖子登门!”
“售价几何?不说的话,自然是随本公子意愿行事,小芽,掏钱。”
“当然是一百两!十两?天上掉馅饼都不只要十两!”
管家气冲冲地走上前,怒道:“请公子先行离开!白府不愿接待公子!请!”
季少淮啼笑皆非,馅饼不过几文钱,在这位管事的口中,瞬间涨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