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此行,也就带了一个护卫,若是发生什么意外……”
季少淮皱着眉头,面露迟疑。
王晟打断他的话,快速说道:“我们没事,是杭宇东有事。”
王晟能理解季少淮有自己的顾虑,但是人命关天,杭宇东眼下状态堪忧,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季少淮立即使了一个眼神,派护卫前去探查。
孔念温这时也凑了过来,毫不避讳地说:“可否看一下杭宇东给你的纸条?”
虽然这句话问得有些无礼,但是季少淮在京中也听过这位的传闻,便没有拒绝,直接展开,放在三人中间。
字条上写着:“欲知此事,寻杨子美。”
孔念温原本手里还拿着瓜子,看见这句话,一不留神,让其掉了一地 。
他回过神,反驳道:“此事必有蹊跷,绝非子美所为!”
孔念温让周围的人收拾,自己拍了拍手,看向季少淮说道:“你我均为世家,陷害季家对我等绝无好处。覆朝之下,焉有完卵?你我都知晓,世家都怕成为下一个季家。”
他虽然耿直,倒也是明白事理的,所以自己也想不明白,子美为何插手此事。
季少淮沉默半晌,回应道:“纸条上这么写,我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得寻杨子美问清缘由。”
王晟心思已然不在此,还在琢磨杭宇东刚刚的动作。
季少淮询问他时,明显是想说实情又不敢说实情的模样,还在环顾四周。
可是,四周并无他人。
可以见得,此人应该之前受过他人的胁迫,因而进出用大多数时间观察四周,习惯使然。
如果我是幕后操纵者,发现一人不受控,必然除之后快。
如果我是受害者,发现幕后操纵者有谋杀自己的意图,自然要挣脱枷锁,求助他人,换取一线生机。
可是,假使这般,这人刚刚就不应该离开,如果待在季少淮身边,还算得上安全。
还有,这人所求,幕后操纵者无法满足,或者不能满足,利益冲突,顾而立下此局。
他所求为何?
王晟倒是不觉得是杨子美设计谋害他,这样太自信,太鲁莽,纵使有能力压下,在场同窗众多,自己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上游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王晟的思绪。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王晟骇然,与正在和孔念温交谈的季少淮对视一眼。
“公子,杭宇东落水,现已被杨府家仆打捞起。可是,瞧着已经没了气息。”
孔念温的护卫先行回来,朝他汇报道。
“怎会如此!速速带路!”
孔念温顾不上和季少淮争论杨子美是否参与这件事,疾走如飞,跟着护卫走。
王晟与季少淮也一同跟上,到了中心亭台,自然就发现团团围住的一群人。
王晟看见诗会的主办人,杨子美,匆匆赶来,拨开人群。
孔念温命护卫破开人群,自己也上前去探查。
王晟与季少淮紧紧跟着孔念温,也成功进到前排。
他也看见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杭宇东。
“四散开,府医已至。”
杨子美赶紧呼唤众人不要围在此处,又出去领着府医进来。
府医进来后,先把脉,然后清理杭宇东口鼻上的杂物,用手按压他的腹部。
杭宇东吐出清水,却没有任何清醒的痕迹。
这位府医又将手放在他的胸口进行按压,却无济于事。
他摇了摇头,朝杨子美说道:“杨公子,老夫这套行医的法子,还是朝军营里的军医学的,这人,恐怕凶多吉少。”
杨子美冷静下来,突然吩咐道:“传我口令,紧闭府门。”
“杨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躁动,有人隐秘地问。
“诸位暂且不能离开,待府中查明此事,杨府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杨家家大业大,自是我等无法匹及。只是此事,确实与我等毫不相关,我等又不像这位孔公子,能带诸多护卫。若是我等在此出了事,你们杨府担当得起吗?”
这人回应道,丝毫不给杨家脸面。
来者身穿玉色澜衫,鼻梁高挺,头发乌黑,束于头顶。
此时,他正微锁眉头,看着杨子美。
“这人是?”
王晟侧身问季少淮。
季少淮没说话,孔念温倒是先顶了回去,直接了当地说:“诸位待在府里,自有家丁护卫相护。诸位若是出了府,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可不要找子美。”
“这位,虽然出生没有什么大的来路,寒门子弟,可是,他是甲班学子,同时,也是教授的弟子。”
季少淮自己也想了一下,才在记忆中寻到这人。
“这人乃岁考第一,姓沈,名思之,字志远。此人为人耿直,不喜集会,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不过孔念温这么答,怕是有麻烦了。”
果然,沈思之听见这句话,大声说道:“我等都是应邀前来参加诗会,出了这等事,杨府不主动派人立马告知官府,反而将我们扣下,难道你们孔家与杨家都有不臣之心?”
季少淮接上刚刚评价的话,“这人最不喜被人威胁。”
“什!什么不臣之心?不过是怕尔等中窝藏疑犯,你这么想走,难道是那个疑犯?”
孔念温又被气得双脸通红,辩驳道:“杨府自然会派人通知官府,现在要紧的是诸位的性命,是吧,子美。”
杨子美还在探查杭宇东有没有复生的可能,因而没有回应,在察觉到这人已然逝去,才直起身。
“在下这就派人通知官府,诸位,请在此等候。”
他说罢,便匆匆离开。
沈思之眼看不能离开,而杨府已经告知官府,没有强求,唤来侍从,取来书籍,便在不远处坐下看书。
王晟看着杭宇东冰冷地躺在地上,衣襟已经湿透,众人仍旧围在尸首旁边议论纷纷。
他叹了一声,走上前与孔念温沟通。
“孔兄,我们与他同窗一场,无论此人此前做过何事,恐怕都不希望这般招人围观,又衣不蔽体。我们就到一旁坐下,等候官府人员。你吩咐护卫守在此处,防止他人打扰,如何?”
除了维护逝者颜面,保护现场也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