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煌煌,唯德唯祥!”绝境中秦晚神情肃穆,猛然喊出他在水宫找到的那段文字,夹击而下的双枪关键时候滞了滞。枯榕先是疑惑,继而大怒,因为看到秦晚得计后露出的笑容。
“被骗了!”枯榕简直愤怒欲狂。血食喊出的,是尊上亲手创制的圣言,是何等可恶啊,居然利用了自己的崇敬之心。看到血食借自己楞神逃过双枪交击的得意样子,枯榕再也遏制不住狂性,化作翼膜飞至血食逃窜方向上空,张开双臂猛扑而下。
“要生生把你吸干!”
此刻他的身体展开就像张开的猪笼草,皮膜两边尖刺如戟,如同张开大口直扑秦晚。这时地面燃起他讨厌的火光,血食在前面跑,火墙跟着它将高温洒在其逃跑线路之上。
枯榕讨厌火,但愤怒令他的灵智下降,自尊让他不愿再多等一会。仅仅微微侧了侧身,邪树依然保持最短距离朝血食追击。身下虽然高温烧灼,但枯榕将邪力贯注全身,并没有受到火墙多少伤害。
血食逃无可逃了,在最后关头再度放出白雾。“没用的,认命吧”,枯榕沿着根系传来清晰的轨迹向火墙终点飞扑而下,人影已隐约可见,翼膜收起,扑击,命中。
“猪笼草”关上了它的叶瓣,邪力迸发,绞杀,之后便是吸啜甘美的血食精华。枯榕提醒自己要保留这人头颅,说不定尊上还得搜魂查一查此人身上奥秘。液体顺畅地通过膜瓣进入它的身体,枯榕忽然间发现不对劲。
“不对!”“不是!”“啊~~~~~~”邪树发出震天的痛吼,与此同时,白雾的一角窜出秦晚身形。
拖着半废的左臂和左腿,秦晚目光决绝朝着前方狂冲,丝毫不理会身后痛嘶的妖物。此刻的他如同赴死战士,全部精神、力量只为到达那里,目标的尽头,空中隐隐飘着一截神识之丝,一个巨大沙陷坑在其下方突然显露。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秦晚体内星云旋臂旋转如轮,凝聚的灵力尽数化为气环,他右拳连续九次砸向沙坑中央。随后带着淡淡土系灵光像炮弹般投向坑内。
面前土壤沙化了一丈,他的拳力又令其下三丈地面变成齑粉,秦晚如游鱼般破土而进。此时枯榕已经明白了秦晚意图,迅速解除翼膜状态将双足连接地底根脉。看着血食一头扎入地下,枯榕破天荒首次感到恐惧。
“要回去,要快!”枯榕施展出独有的移位。“只要能够回去,我就赢了。”邪树这时疯狂催动邪力。
秦晚闭着眼睛深深扎入沙土最深处,前面那里,只差半息。“快”,灶娘感应到敌人的返回,催促的声音似乎在着急。终于,秦晚一头撞上坚硬之物,他想也不想,双拳合握,朝面前至坚硬的物体砸出最后一击。
“破天!”带着摧破万物的气势,至坚硬之物被秦晚双拳开出一个小小凹坑,破裂的外皮之下露出柔软部分,秦晚伸掌,掌心是一叠灵符,他紧贴柔软组织,将整整三十张灵符尽数贴上,然后轻喝道:“吃吧。”
枯榕发现它移位不了了。身体突然间被卡在偏根上无法再度前进。如果有体感,它现在应该全身冰冷,因为前方沙坑下方,绽放出耀目绿光,那里是它的主根。
“尊上!”枯榕的力量如同皮球泄气般消失,但它灵智仍在,此刻只是深深后悔。它并非为自己失败而后悔,而是这个与尊上为敌的人的所有情报,它无法带给尊上。
澎湃的生机之力在体内肆虐,它知道自己中了人类血食的奸计。那个白雾中的人影是一块冰,浸透了那人鲜血所凝结的冰,它被气息所骗,而冰中藏有带着生机之力的符纸。
仅仅是这样,它还不至于败得这么彻底,那个狡猾的人类,找到了它的主根。在它急于求成,临时脱离根系使用飞翔形态的时候,主根的防御力低下,那个人类捕捉到这个弱点,用同样的符纸摧毁了它的命脉所在。
“这个人很危险,想让尊上知道。”枯榕现在明白,为何以小魔山和鬼阳之强,会陆续折在此人手里,尊上还有伤,又有界面压制,如果被这人算计,说不定,它不敢想。
枯榕挣扎着在地面爬行,它想靠近主根,哪怕汲取一点点力量也好,但它做不到。身体在变小,地下根系开始萎缩,那股克制它的生机的力量如同毒药,不断摧毁着枯榕象征灭杀的邪力。
“你这个小东西,可是非常厉害的哦。”主人的期待。
“哟,是个了不起的小东西嘛。”完成任务后尊上的夸赞。
被脸颊实实在在地贴过,被亲手喂饲过,那让人欢欣到想爆炸的快感。
必须要做些什么,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事,枯榕每向前爬行一步,身后便留下崩溃的碎木屑。所有侧根都已无法使用,而敌人已经从土底钻了出来。枯榕用最后一丝力气,挥动黑色长矛状手臂,将头颅切了下来,无头身体上另一只手把头颅掷出,滚落到主根脚下然后牢牢粘上。
吓了一大跳的秦晚远远逃开,直到亲眼看见它的眼眶中鬼火熄灭,才敢再次接近。籁籁声中,方才还占地百丈,延伸数里的巨大根系,连同怪物头颅同时化为粉末。秦晚拔出尖刺,止住流血,这才长出一口大气,将老人家取出,让它亲眼见证了天敌的灭亡。
绿色灵种光芒亮灭,不知是感恩还是唏嘘,秦晚在它的提醒下,从灰堆里捡出一颗深红的树种。
“不,我不准备除掉它。”秦晚读到了老人家神识中的担忧。这深红树种虽然危险,但毕竟是天地生物,妖物真身被毁,再修成灵物也不知要多少岁月,明确其造不成威胁的话,那还是留一线余地,是为好生之德。
老人家传递着认可与亲近的情绪,秦晚笑道:“现在这个界面你的大敌已去,到底要找个什么佳处将你安置,多少也给我些提示才好。”从老人家那里传来信任的感情,秦晚挠了挠头,看来老人家没啥想法,既然这样,以后有机会回乡,便将它种在正气果树旁边好了,那个小山谷够清净。
血流慢慢止住,秦晚闭目调息了会儿。这场大战堪比之前与阿木英虎的殊死搏斗,在没有兵刃和帮手情况下能够捡回条命,完全靠的是灶娘和神丝的配合。
他算是重新认识到灶娘升格后的强大。灶娘现在的计算能力,已经可以将神丝探知到的情报在他脑中构现出图像,凭借这点,秦晚才能掌握如此大一片区域树根的分布和攻击时角度落点力道。所谓“夫未战庙算胜者,得算多也”,灶娘就是他的第一参军。
秦晚在被枯榕埋伏攻击时一度极为被动,但当他回想起自己探查过玉州南那片战斗痕迹时,终于找到了应对这邪树的办法。当时枯榕被乌乐生击伤逃遁,秦晚看到战斗遗迹时,发现地面巨大掌印上居然长满了新生的苔藓地衣,到处是浓郁的生机。
如果当时只是猜想,在与邪树交手后秦晚感受到那股邪力后,他终于可以肯定,克制这妖物的正是生机的力量。想通这个关窍,战术便应运而生。
“必须同时处理敌人的本体和根系。”这是秦晚定下的战略目标。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两者分离。小时候秦晚薅草拔树的捣蛋活儿没少干,他知道植物的根有主根、侧根、须根和杂根,后三者受伤问题都不大,但主根只有一条,受伤就会死掉。
所以他利用身法不断消耗敌人耐性,最后更是通过喊出阴母教的圣言让枯榕愤怒失智。当枯榕转换成飞行形态时,秦晚久等的一刻到来了,他释放火墙符逃入水雾中,目的并不是杀伤敌人,而是引诱枯榕误判,“火墙的尽头就是敌人。”
最后一刻,秦晚在火墙终点制作了与他等身的冰块,上面不单沾满了自身血迹,核心还暗藏了十枚回生符。而他却借用那点微弱的土灵力覆盖脚面,不知不觉地移动到水雾的范围下最靠近主根的所在。
当枯榕飞扑而下,吞食假人的同时,他冲入没有本体加持防御的主根范围,用灌注真火生机能量的双拳终于破开表皮,让三十枚回生符在其中爆炸。
“全靠灶神大姐。”秦晚调息完毕后,满心感激地供奉了万枚灵石,“哼!”灶娘传来得意又略带不满的声音。她不喜欢被叫大姐,可秦晚真的感觉这神明便如姐姐般照拂着自己。感激归感激,灶娘胃口太大了,秦晚觉得有机会通过自己对土灵力的理解,开始直接为她供奉灵力,以从破产危机中喘上口气。
“要吃。”灶娘知道他想法后立刻回应。“晚点,晚点”,秦晚苦笑着,现在他这点灵力还是杯水车薪,必须开始锻炼星云,让土系那颗星更亮,拥有真正的灵力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