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兄长。”
俞景熙在众人面前,收敛着喜悦的心情,一张雀跃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中,恭恭敬敬地对纪蓁与俞伯君行了一礼。
“俞小公子免礼,营中宵禁,不能让小公子进营中一叙,还望小公子不要介意。”
纪蓁虚虚扶起俞景熙,面色冷肃,看得俞景熙微微一愣。再看俞伯君,发现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了?
俞景熙不着痕迹的四处看了一圈,先是突然全营宵禁,现在纪蓁和他大哥又是这副神情,难道是东大营出了什么事吗?
俞景熙询问的目光,落在俞伯君的身上,而俞伯君却先他一步开口问道:
“这么晚了,你不待在别苑,来这里找我是有何事?”
俞景熙看了眼四周目不斜视的守卫,有些难以启齿,垂下眼睫轻声问道:
“兄长,可否容我入内再禀?”
俞伯君知道自家的小弟并不是忸怩矫情的人,此时不说,定有难言之处。正想着如何对纪蓁开口,就见她一抬手,对周围守卫吩咐道:
“后退十步。”
守营兵士得令后退,为三人空出一片安静天地。
“现在能说了吗?”纪蓁耐着性子问道。
俞景熙点点头,紧张地攥紧了衣袖,飞快地看了纪蓁一眼,对俞伯君道:
“母亲打算将我许给兵部侍郎做侧夫,我不想嫁,兄长救我!”
兵部侍郎王艳?纪蓁闻言眉头一皱。
那个女人是李元樱的人,已经年过三十,听闻家中早已夫侍满门。
这次兵部军防图流出案中,她玩忽职守,光渎职一罪就要脱一层皮。忠勇侯人在朝中,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利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自家的小儿子送去给那个王艳做侧夫?
再退一步,即便王艳有李元樱保着,能躲过牢狱之灾。可她家中夫侍众多,与俞景熙的年纪差别有如此之大,怎可为良配?
俞景熙虽然是庶出的次子,却是名满京中的四公子之一。才貌双全,六艺皆佳。
据说他刚满十六的时候,就有不知多少高门世家的女子根本不计较他的出身,一意求娶。却皆被忠勇侯以公子年幼,婉言谢绝。现在不过一年过去,他就要被送给王艳做侧夫?忠勇侯当真舍得?
纪蓁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关窍,就听一旁的俞伯君沉声道:
“景熙,婚姻之事,从来不是你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明白吗?母亲既然作此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这里不是说这种事情的地方,你若无别事,速速回别苑去吧。”
俞伯君的声音很冷,听得俞景熙眼眶顿时红了,一把扯下兜帽死死盯着他,不甘心道:
“哥!明人不说暗语。母亲失势,要把我当做礼物送给那个王艳,向仙姚公主示好。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
她知道我不愿意,怕我逃跑,就让人将我关在这个鬼地方,难道你也不知道?
你自己有了门好亲事,就不管我死活,只在这里说漂亮话,殿下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说罢俞景熙眼眶含泪地看向纪蓁,一下扑进她的怀中,啜泣道:
“殿下救我。”
少年紧紧抱住纪蓁,单薄的身躯在她的怀中颤抖,顿时把纪蓁弄懵了。
“欸,景熙......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纪蓁手足无措的推了推怀里的人,却被他抱得更紧。俞景熙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哭着,纪蓁很快便觉得自己的衣裳湿了一块。
“那个王艳不是好人,听说她最喜欢将男人捆起来抽打,家里的小侍都被她打死好几个了。我不要嫁给她,师父......救我。”
俞景熙断断续续地说着心中恐惧之事,一声鼻音浓重的“师父”,将纪蓁心里那护犊子的义气给勾了个万丈高。当下收了推开他的手,反而义薄云天地将他一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别怕,万事有我。我即刻派人去查,若此事当真,我定为你做主。”
纪蓁的这一句话,说得一旁俞伯君的脸色顿时黑沉如水。
他面色一沉,不由分说的将俞景熙拎小鸡似的直接从纪蓁怀中拉开,面带薄怒地斥道:
“胡闹。景熙,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怎容你如此做派!明月,还不带你家公子回别苑。”
缩在一旁的明月,一见自家大公子发怒,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过来要拉俞景熙走,却被纪蓁伸手拦了下来。
“慢着。”
纪蓁斜了俞伯君一眼,不满道:
“你凶他干什么?王艳那个人我见过,年纪不小,脑子里却全是废料。忝居兵部侍郎之位,却只会溜须拍马,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景熙要嫁给那种人,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你!”
俞伯君没想到纪蓁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再一想到她在书房内要与他退婚的话,气得心中一阵绞痛,激得眼底微红。一张口,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恼得他一拂袖,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不过纪蓁话虽这么说,可是此时的确不是解决俞景熙婚姻大事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她拉过俞景熙,递过自己的小帕,让他擦擦脸,然后道:
“景熙,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不过你在别苑,是怎么知道伯君回营的消息的?你是一直在等他吗?”
俞景熙悄悄将纪蓁的小帕收进怀中,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回道:
“是兄长的侍从来别苑,说兄长今日临时回营,让我给他收拾个下处,我才知道兄长来了,便想过来求救......没成想......”
俞景熙话说一半,刚收的泪又从眼眶里浮起。晶莹泪珠缀在泛红的眼角,被他咬牙强忍着,要掉不掉的样子,惹人怜爱。看得纪蓁那颗护犊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安慰道:
“没事,不怕的。你兄长与我皆在此,没人敢动你。你可知道那侍从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倒是有些眼生,不是兄长一贯带着的,好像叫东海。”俞景熙答道。
眼生的侍从?纪蓁立刻看向俞伯君问道:
“伯君,这个人可是你派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