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顶楼。
戴琬晴从无边的梦境中醒来,天光微明,窗外平台上浅浅积了一些雪。
戴琬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得了什么病,那些新来的女佣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不顾她的意愿将不知名的药剂打进她的身体,导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戴琬晴清楚的认知到,这一切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
而这一切的变数,便是她亲爱的好儿子季怀谦一手促成的。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再次醒来不知道又隔了多久。
戴琬晴沉沉想着,抬起头时赫然对上了一双凉薄的眼。
季怀谦不知何时就站在这里好久了。
“季怀谦!”戴琬晴吓了一跳,脸色微变。
她许久未开口说话,声音越来越沙哑。
季怀谦眼看自己的母亲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抬手将小灯打开,冷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的身姿更显诡谲:“早安,我来为您送上礼物。”
季怀谦已经与她离心,她不敢信任季怀谦会给她什么好礼物。
戴琬晴不安地随着季怀谦的动作转移视线,发现了早早安放在这里的箱子。
箱子正对着床,被厚厚的一层绸布盖着。
察觉到戴琬晴的目光落在绸布上,季怀谦微微一笑:“看来您很期待。”
季怀谦将箱子上的绸布轻轻拉下,木制箱子的机关也随之打开,木板朝两边散落,将玻璃里的内容物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
“远…远瞻…?”戴琬晴颤着声音,从那扭曲的面目中辨认出依旧熟悉的五官。
水箱里,那人的皮肤已经开始肿胀,在透明的液体下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那是她曾经朝夕相处的丈夫季远瞻。
如今却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变成可怕的尸体。
“季怀谦,他是你的爸爸!”戴琬晴嘴唇哆嗦着,忍不住尖叫。
季怀谦微微躬身:“我亲爱的母亲,您还满意现在所看到的吗?”
戴琬晴捂着嘴,身子剧烈颤抖,她看了看水箱,又抬起头盯着季怀谦:\&这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季怀谦轻笑,\&我早就已经被你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戴琬晴浑身僵硬,她的丈夫已经死去了......
她的儿子也疯了。
\&季怀谦......”
戴琬晴身形晃了晃,险些倒回床上。
她捂住自己心口,疼痛让她呼吸困难。
\&你是恶魔,你是魔鬼!\&戴琬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季怀谦,
他闲适的站在水箱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是恶魔的话,您是什么呢?”
“您从前是怎么对我的?”
“曾经那样的行径和恶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季怀谦一声一声的质问,几乎逼得戴琬晴哑口无言。
“我……”戴琬晴一下子语塞。
戴琬晴不想承认,她不知道季怀谦还记着以前的事情,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在她眼里,以前的那些惩罚和打骂不过是在管教把不听话的小孩罢了。
戴琬晴解释的话还未说完,门外突兀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先生,我是黛安,有人闯入了大宅。”
季怀谦一顿,沉声问:“谁?”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
黛安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依旧清晰:“是陆小先生,陆泽川。”
戴琬晴一愣,如获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季怀谦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漫不经心地吩咐:\&好,你先下去拦住他们。\&
“母亲,既然您如此深爱父亲,就让您和他待在一块吧,我相信您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季怀谦微微欠身,作势要离开。
戴琬晴惊恐地伸出手想要挽留。
“不!怀谦……”
不要,她不要一个人和尸体待在一块。
往昔的丈夫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尸体,她怎么敢和这样的东西待在一个房间里。
“我错了,怀谦,原谅妈妈好吗?”戴琬晴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她几乎是祈求道。
季怀谦摇摇头:“母亲怎么会错呢?为了报答您,我特意让父亲变成这个样子。”
“您不是总觉得我无用吗?总是怪我无法挽留父亲。”
季怀谦勾起唇角,脸上的笑意渐深,缓缓道:“现在你们再也无法分开了。”
他明明笑着,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可怖,扭曲。
门外响起了更急促的敲门声,黛安的声音也不免焦急:“先生,您还是下去看看吧。”
季怀谦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情况?”
“他们是来找林夕小姐的……”门外的黛安意有所指,没有说完。
林夕……林夕也在宅子里?
戴琬晴的脸色微变,却依旧迫于季怀谦的威压,害怕得不敢表现出来。
季怀谦脸上的阴狠渐渐退去,重新换上温和的表情,转身走向戴琬晴:\&您好好休息,我明早再过来看您。\&
说罢,季怀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门“咔嚓”落下了锁。
戴琬晴跌坐在床边,她没有力气,根本无法离开床上,只有清醒的大脑,还要面对一具被福尔马林浸泡的森然苍白的尸体。
季怀谦疯了,甚至还想要逼疯她。
戴琬晴甚至不敢抬头,她生怕一抬头就会碰上来自曾经的丈夫的眼睛。
季远瞻的眼眶上,现在只剩下空洞的眼珠,冷白的射灯自上而下打在他萎靡的躯体上,平添了一份阴森之气……
“啊!——”戴琬晴终于受不了了,惊声尖叫。
叫声淹没在房门里,两位女佣漠然的守在门口。
季怀谦一步一步走下木制楼梯,即便当年的阴影已经隔得很远很远,他还是习惯不去选择乘坐电梯。
楼下十分吵闹,陆泽川和长弓已经闯入了大宅外的铁门,来到了门口。
三个高大的安保和几位女佣堵在门前,隐隐形成对峙的局面。
小娜余光看见先生下了楼,更加尽心尽力的阻拦着。
尽管三位安保犹如大山一样挡在前面,根本不需要女佣们出力,小娜还是很想表现自己。
小娜挤开安保,拦在了陆泽川面前:“这位先生,您还没有预约,不得擅自闯入宅子里来。”
陆泽川看她是个不相关的女佣,不想和她多做周旋,不耐烦地把她推到一边:“我要见林夕,让她出来!”
他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好人。
底下闹作一团,季怀谦在楼梯拐角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泽川。
往日看在林夕重视陆泽川这个朋友,他才没有轻易朝陆家下手。
即便陆泽川的名声再大,也不过是个底蕴深渊的书香世家,凭借季家的实力,想要让陆泽川吃上一壶绰绰有余。
从前就和林夕不清不楚,现在居然敢闹到他季怀谦面前来。
黛安垂着头,恭恭敬敬走在身后。
小娜看见先生迟迟没有下来,忍不住高呼,试图引起季怀谦的注意:“二少爷,这人一定要闯进来,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黛安皱了皱眉,想要呵斥小娜,却被季怀谦挥挥手止住。
陆泽川听到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抱着胳膊等楼上那人下来。
季怀谦慢吞吞走下楼,小娜按耐不住,急忙回来告状。
“先生,他们吵着要见林夕小姐,还非得闯进来找您。”她跑的急,差点要扑到季怀谦面前来。
季怀谦往后退一步,与小娜拉开距离。
黛安敏感地察觉到季怀谦默不作声的厌恶,上前一步挡住了小娜,冷声道:“你先退下,剩下的由先生处理。”
小娜不满地跺了跺脚,明明刚才一直是自己在尽心尽力的拦着外人,这个黛安什么都不做,还想在先生面前抢她的功劳。
小娜脚步挪了挪,依然不肯离开。
黛安面色更冷,呵斥道:“退下。”
黛安在众女佣很有声望和威严,小娜被身后的女佣扯了扯,这才不甘心的退下。
黛安带着其他女佣回避,安保人员屹然不动,陆泽川仍被拦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