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闫笑也赶来给我们开门了。
但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次门一开,迎面扑来的不是墨香,而是一股腥臭呛鼻的尸臭味。
闫笑妈妈当初去世的时候,正好赶在夏天,他给妈妈守灵,太熟悉这股味道了。
因此当下脸色一变,急吼吼的就想往楼上冲。
我师父按住他,说人死不能复活,你这时候上去又有什么用。
什么叫人死不能复活?
袁爸爸一听这话也不淡定了。
他哆嗦着一会儿指指楼上,一会儿看看师父,说谁死了?闫柏青吗?
怎么可能!
他前段时间还给他儿子画钟馗像,还在他家喝酒聊天呢!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师父让闫笑给闫教授的医生打个电话,问问闫教授的身体健康情况。
闫笑红着眼眶,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说难道…难道那天我爸说的绝症,是真的?
师父说你是直系亲属,有权利查看病历,快去打电话吧。
闫笑给医生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等着。
我们清清楚楚的听见医生在电话里说出了“胃癌晚期”四个字。
师父说怪不得他跟那女鬼相处了这么几天就不行了,原来阳寿早就所剩无几了。
想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病入膏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在遇上“画皮”这桩妙缘后,才会那么执拗的想要我师父帮他完成死前的心愿。
但是这话在闫笑这个当儿子的听来,其实是有些刺耳且无法理解的。
他说他的父母婚姻幸福美满,举案齐眉。
再怎么说,父亲死前的心愿也不可能是再婚。
而且还是跟一个都能当他闺女的小姑娘再婚。
他坚持认为是那女鬼诱惑了他爸,是那女鬼把他爸爸害死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我师父,请我师父将那女鬼灭了。
师父看他一眼,说那女鬼原本好端端的躲在卷轴里,没想出来祸害谁。
是你爸爸诡计多端,将人家骗出来的。
你凭什么灭了人家啊!
另外我刚才跟你说了,娶妻再婚是你爸爸的死前心愿,你为了一己之私,不管不顾,是不是太寒你父亲的心了?
闫笑从刚才起就憋着火,这会儿听师父这么一说,把信封一甩就要发飙。
这时袁爸爸拦住他,说闫笑,韩道长说的没错,你爸活着的这些年,的确不像你看见的那么幸福。
袁爸爸跟闫教授是几十年的老友,他这话一出口,瞬间就让闫笑慌了神。
他哭着说我们一家人朝夕相处,我又不瞎,幸不幸福我会看不出来么!
袁爸爸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说在你出生前,我跟你爸爸妈妈在一个地方当知青,也是朝夕相处。
你妈妈出身不好,为了前程,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跟你爸有了你,又软硬兼施的威胁你爸,要跟他结婚,跟他一起回城。
当时你爷爷奶奶刚刚平反,不能再沾上任何负面消息。
你爸为了他们,还有你小姑姑,只好妥协了。
等你出生了,为了你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才跟她扮起了恩爱夫妻。
说着他又朝二楼望了一眼,说你爸这人天生善良,乐于助人。
这次结婚,算是他人生中做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情了。
袁爸爸话音刚落,还不待闫笑做出反应,就听二楼突然有动静。
跟袁迪父母不同,闫笑压根儿就没跟鬼魂打过交道。
因此一听到楼上的动静,也忘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和回忆崩塌,下意识的就往我师父身后躲。
师父也懒得理他,带头去了二楼。
随着我们跟楼上二位“新婚燕尔”距离的拉近,那股尸臭混合着墨香的味道也就越来越浓。
到达二楼后,卧室的房门便自动打开了。
我们走进去一看,发现闫教授就闭着眼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卷轴。
等闫笑磨磨蹭蹭的走进来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将床头上的一张纸吹到了他的跟前。
闫笑捡起来一看,发现那是闫教授留给他的遗书。
遗书上的内容也不多,就两行字。
第一行是银行卡密码,第二行写着把我们合葬。
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伤心,闫笑捏着那张写着遗书的纸的时候,一直在发抖。
师父说你要是接受不了,那后事你就别管了,我跟闫教授相识一场,这场后事,就由我来给他办。
这话彻底激怒了闫笑!
他用力将那张纸甩在地上,跟个小孩子似的疯狂用脚踩。
一边踩还一边哭,说你恨我妈干嘛要连我一起捎上!我又没有伤害你!
你走的倒是痛快,倒是潇洒,你连句话都不给我留!
你连个接受的时间都不给我留!你生病了都不告诉我!我不是你的儿子么!
我招你惹你了!我招你惹你了……呜呜呜……
闫笑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直接坐地上哭起来了。
师父最烦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抓起一旁的梳子朝他扔过去,说你再哭我就不让你们告别了!
闫笑听到这话立马窜到我师父身边,抓着他的胳膊问,您这话什么意思?
师父嫌弃他手上有眼泪鼻涕,于是将他推到一边,说你父亲的亡魂还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他能听到。
闫笑一脸疑惑,说怎么可能,尸体都臭成这样了,头七都过了,魂魄怎么可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