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糠咽麸
作者:蓬州吹取三山去   快穿系统:路人甲只想寿终正寝最新章节     
    “安妮儿啊,多亏有你,妗子谢谢你,你救了老范家的命根子!”范王氏哽咽道。

    范王氏有些激动,拉着陈安又是哭又是笑。

    陈安笑笑,没有说话。

    范殿元和瞎鹿,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就开始收拾在抢砸中倒塌的窝棚。

    “粮食就剩这么多了。”范殿元翻出一袋高粱,栓柱翻出一袋苞米,还有一罐腌萝卜。

    范王氏一想到自家被抢的驴车和粮食,心里那口气就顺不下去,她轻轻捶着胸口,瞄了眼粮食道:

    “这两袋粮食,也就够咱吃个把月的。”

    范殿元:“换成麸糠,够咱吃两三个月的了,大灾之年,有的吃就不错了。”

    陈安经历过一场战斗,觉得身心俱疲,她坐在一块砖头上,看着仅剩的粮食发呆。

    在她的那个年代,曾经有人这样说河南——两脚随便一踩便是秦砖汉瓦。

    河南地处中原,俗话说,得中原者才是得天下者。

    自古以来,河南的历史地位都是非常高的。

    除了地理位置之外,河南还是农业大省,到处都是田地,可以说是千里沃野。

    可一场灾荒,便叫老百姓没了家,没了粮。

    可让农民走上逃荒路的,不仅仅是天灾,还有国民政府的剥削。

    从去年开始,河南就大面积闹了旱灾,农民几乎颗粒无收。

    可政府却依然让他们交税交军粮。

    除了灾害让农民叫苦连天,这些税收,才是让他们彻底没了活路。

    当地政府,在几乎全省遇灾的情况下,不仅如数收齐了军粮,还超额完成了政府规定的标准。

    此举,获得了蒋光头的嘉奖。

    此举,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农民,变得一点存粮都没了。

    农民跪地呼吁官老爷,“别再征税了,饥荒我们受得了,只要不收赋税,我们能靠树皮和糠壳麸皮活命的。”

    但他们的声音,无人理睬。

    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带上全部家当,拖儿带女背着老父老母,走上逃荒的路。

    因为饥饿,泯灭了人性,逃荒路上,发生任何事都不稀奇。

    但当地的政府,吃着热馒头、大米饭、春卷、鲤鱼培面、栗子炖牛肉、豆腐煎鱼...

    陈安觉得这个世道真可笑,种了一辈子的农民,到头来,却没有粮食吃。

    可见种地并不是个好事,若种地是个好买卖,那农民估计连地都种不上咯。

    天灾人祸,兵荒马乱。

    天大旱,岁饥,人相食。

    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如今是陈安正在经历的。

    这一路上,她看到了数不尽的死人,野狗刨尸,敌军投弹,国军伤民,灾民与灾民自相残杀...

    陈安变得焦灼,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

    范殿元用两袋粗粮和腌萝卜,换了几袋谷糠麸皮。

    栓柱和瞎鹿拉着板车走在前面,大家紧跟在两侧。

    陈安又踏上了逃荒之路。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土路变得泥泞,逃荒队伍慢了下来。

    “安妹儿,这麸糠煮的饭可真难吃。”星星端起碗,对着陈安吐槽了一句。

    虽然嘴上满是嫌弃,但星星还是一口不剩的喝完了。

    陈安点头表示赞同,这玩意是真的不好吃,入口苦涩,难以咀嚼和下咽,还不好消化。

    吃了五六趟的麸糠之后,陈安对‘吃糠咽菜’有了深层次的理解。

    她感叹道,古人可真会用词,这四个字形容贫苦和艰辛的生活,真的是到位了。

    但现在,还有麸糠吃,他们几个人,也算是幸运的了。

    如今,米价涨的飞起。

    小麦从6角一升,涨到20元一升,又从20元一路飙升至150元。

    而小米,更贵。

    陈安知道,这还不是米面最贵的时候,到了43年春,还会再涨一波。

    按理说,现在灾民那么多,哪还有粮食可卖。

    一点也不奇怪,这些粮食就是从灾民口中抠下来的。

    其中有多征收的粮,有谎报士兵人数,捞取的粮。

    被贪官污吏拿到黑市上高价卖。

    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而灾民连树皮都吃不上。

    现在,几个玉米窝窝头,便能换个媳妇。

    路上的灾民,把树皮柴火都快吃完了,饿的睁不开眼。

    大雁的屎,好几个人抢着吃。

    小孩饿的皮包骨,脸上长满皱纹,脸变成了灰色。

    一些灾民看见孩子,眼冒金光,恨不得扑上去抱走。

    花枝走到哪,都看牵着两个娃。

    “用劲啊。”铃铛脱了裤子蹲在窝棚前,花枝正在用手给她帮忙。

    陈安和玉蓉就坐在她们对面吃饭。

    见到这个情形,陈安习以为常,端着碗转了个身子,继续吃。

    铃铛小脸憋的通红,可怜兮兮道:“娘,俺拉不出来。”

    “天天给你抠,抠不出来了,憋死你算了。”

    花枝嘟囔一句,她也没法子,只能给铃铛穿上裤子,蹲久了,容易冻着屁股,再着了凉。

    一旁吃饭的范殿元,拿起麸糠和树皮粉做成的团子,皱着眉头吐槽了句:

    “拉得出来就怪了,天天吃的是麸糠和树皮,吃的我满嘴都是苦味,过去那全都是饺子包子的味儿。”

    “东家,东家,”栓柱手脚并用爬上土坡,跑了过来,“东家,不好了!”

    范殿元抬起头,不耐道:“啥不好了,你东家我,好着呢!”

    “哎哟,东家,是村西的东家老葛,被流匪给抢了,一家老小全被嚯嚯了!”栓柱惊慌道。

    “啥?”范殿元面色惨白,站了起来,快走两步,来到栓柱面前,瞪大了双眼,问道:

    “老葛带了那么多长工上路,咋能叫几个流匪给嚯嚯了?”

    栓柱:“我也是听别的灾民说的,东家老葛,带着几板车粮食,还有几匹马拉着,那马四肢健壮,长得皮毛水滑又大又肥,这不就惹人眼了吗?他家一下子被几十个流匪围住了。”

    “哎哟,那些流匪跟咱们遇到的那几个不一样,”栓柱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惊惶道:“那些都不叫流匪了,是拿着刀的土匪,老葛一家和长工叫他们当场砍死了。”

    范殿元一听,吓得跌坐在地,陈安和星星赶忙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