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珤脸竟然“唰”一下红了。

    贺成海笑着把画递给许嘉珤，指着桌上的袋子：“我听你姐说你来这儿了，给你打包了些菜，半大小子肯定不知道好好吃饭。”

    “谢谢姨夫。”许嘉珤难得拘谨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就两个孩子一起住，胡朝霞难免有些不放心，让许徕带着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又喊着贺成海检查了门窗，才坐下喝口水。

    许徕看着小姨担忧的表情，想了想开口：“小姨，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你说你这孩子也是倔，一声不吭就出来租房子了，你来我家不是不用花那钱。”

    许徕低头不语。

    贺成海拉了拉胡朝霞的衣服：“租都租了，你就别唠叨这些了，这儿离学校不远，上学也方便。”

    胡朝霞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半大孩子自己住，怎么想怎么让人不放心。”

    又说：“过几天就过年了，过年你得回家吧。”

    许徕垂下眼眸，不说话。

    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爸妈熟悉却陌生的脸。

    胡朝霞看她的表情，又忍不住想唠叨，但被贺成海拉住了。

    他们一家过年是轮流到两方老家过的，今年轮到去孩子爷爷奶奶家过了，带着自己娘家外甥女，也不合适。

    可是许徕明显是一副不打算回家了的样子。

    气氛有些沉，贺顾琳突然摘下耳机开口：“困了，回家。”

    这句话让众人皆松了口气，胡朝霞叹息着站起来，又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去。

    许徕送他们下楼，出了电梯后，胡朝霞一定要许徕转账收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送走了胡朝霞一家，许徕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脸慢慢垮了下去。

    过年……她想到就觉得窒息。

    爷爷奶奶跟他们同村，尽管因为上学，这些年除了年夜饭之外，就没怎么见过面，但每次见面都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奶奶是个很传统的小老太太，许嘉珤是他们这一代唯一的男孩，每次奶奶来，都会跟着许嘉珤嘘寒问暖。

    而看向她的眼神，特别明显的嫌弃和不喜。

    许徕也不喜欢奶奶。

    为数不多过年快乐的回忆，都是去姥姥家过春节。

    情绪不高地回到家，许嘉珤正在吃饭，她刚想说明天让他出去，自己要给江若曦补课，电话响了。

    接起来，余静晗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许徕，你还记得姚乾呈吗？”

    许徕眼前立刻出现了白茫茫的雪夜，飘飘扬扬的雪花，和那件带着体温的羽绒服。

    “记得，怎么了？”

    余静晗的声音带点八卦：“他从冬令营群里加我了，要你联系方式。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他有情况。”

    “哪有什么情况。”许徕白了一眼好奇凑过来的许嘉珤，转身进了房间。

    “他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是给还是不给？”

    许徕心底“咯噔”一下，竟有些语塞。

    那双带着好奇，干净澄澈的眸子重新出现在眼前。

    “好了我懂了，挂了拜拜。”没等许徕阻止，余静晗就挂了电话。

    手机再次振动，她收到一条消息，是余静晗发来的一张聊天截图。

    备注“姚乾呈”的对话框里，有条好友推荐消息，下面是余静晗的寄语：“加油小伙子，我看好你。”

    这个余静晗……许徕想说她真离谱，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敲，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去。

    脸有些发烫，她甩甩头，一屁股坐到飘窗上。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敲会儿字冷静一下吧。

    事实证明，工作确实能有效抑制胡思乱想。

    写完所有的人物性格剖析和成长历程，许徕心底那点子旖旎的心思消失殆尽。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洗漱，去看了一眼乖乖当透明人的许嘉珤，叮嘱他白天出去，不要影响她补课，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回屋上床。

    日常任务做完，许徕沉沉睡去。

    就这样过了几天，直到外面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许徕也没有收到新的好友申请。

    倒是收到不少好友消息。

    江若曦自不必说，每天除了来补课，还很乐于给许徕分享各种自己遇到的疑难题目。

    日常收到的大部分消息都是江若曦林可和余静晗的。

    贺顾洋也给她发过两次消息，是给她拍的笔记照片，问她是要自己的还是贺顾琳的。

    意外的是侯雨祺，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过。

    许徕一度以为侯雨祺不怎么想跟她玩，所以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

    收到侯雨祺消息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也欣喜。

    “市作协年后会有个学生名额，你有没有兴趣？”

    “有！”

    “需要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两篇文章，你上次的征文算一篇，再发一篇，四月份之前截止。内部消息，你发了之后可以找我要报名表。”

    许徕有些打鼓：“我行吗？”

    “试试又不会损失什么，加油小许。”

    眼神落在“加油小许”四个字上良久，许徕暗自给自己打气。

    加油。

    刊物稿还没确定主题，年就已经到了。

    可能因为是小区房，没有乡下那种门口放鞭炮的热闹，但也绝对称不上冷清。

    小区附近的广场上空，开始时不时炸开五彩的烟花，对面的楼就随着烟花响起的频率，明明灭灭。

    这对许徕和许嘉珤来说，倒是很新奇的一个除夕。

    许嘉珤开发了个新的爱好，把画板摆在阳台上，拿着铅笔盯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和绚烂烟花，一盯就是好久。

    爸妈的电话还是时不时打来。许徕不接，许嘉珤会接。

    也没什么新的话，无非就是催他们回家过年，有时妈妈会哭，有时爸爸会生气怒斥许徕没良心。

    许徕这次却出奇地坚定，不接电话，也拒绝交流，甚至还专程打电话叮嘱了小姨，不要把自己现在的地址告诉她父母。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叛逆。

    许建成拿她没办法，后来索性也就不再问她，只要求许嘉珤回去。

    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说过年要回去的，距离除夕越来越近，许建成的电话打得也就愈发频繁。

    除夕晚上八点多，许建成的电话再次打来。

    窗外爆竹声声，却仿佛压不住桌上的手机振动。

    姐弟俩饭菜已经摆到了桌上，许嘉珤拿起手机，看了看许徕的脸色，没接。

    电话自动挂断，又重新打进来。

    许徕夹了一筷子菜：“接吧。”

    电话被接起，许建成的声音从听筒清晰传出来：“你反了天了，过年都敢不回来，不打算踏老许家的门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