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知道。”许嘉珤撇撇嘴，“我姐都不回去，我回去干什么？”
“你们可真是翅膀硬了，家门都不进了。许嘉珤，你以后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好，以后要饭都隔过你许家的门，这样行了吧。”
电话里沉默许久，大概是被气懵了，直到有鞭炮声传来，他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却突然平添不少疲惫：“你们是不气死我不算完，是吗？”
窗外烟花明明灭灭，各种绚烂的光染得天色五彩斑斓，许嘉珤的声音也低落下来：“爸，不是我想气你，而是你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装？我装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许建成明显又生气了。
许徕咽下口中的饭菜，放下筷子，敲了敲桌子冷声道：“许嘉珤，吃完把碗洗了。”
“徕娣。”许建成听到许徕的声音，忙道，“别……”
“我姐改名了，现在叫许徕。”许嘉珤打断了许建成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道：“许徕，小徕啊，别跟家里置气了，大过年的，你们姐弟俩都不回家，村里人会说闲话。”
“什么闲话？”许徕本来站了起来，闻言又坐下，饶有兴致问道。
许建成语气迟疑，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女孩子家家，年节里都不回来，你让别人怎么看你爹？”
“如果我姐没失望到这个份上，怎么会过年都不回家？”许嘉珤忍不住呛了一句。
许徕摆摆手，盯着许嘉珤的手机屏幕。
“所以什么闲话？”
许建成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还能什么闲话？！去了城里，心野了不愿意回家了！你这么久到底住到哪里了？！”
“我用自己赚的钱，自己租了房子。”许徕声音冷下来，“有问题吗？”
心野了。
许徕想起征文比赛跟侯雨祺说过的话。
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就已经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不孝女”了。
“自己赚的钱！别人哪会管你是不是自己赚的！别人只会觉得你一个小孩，到底哪来的本事赚那么多钱！”许建成道，“就当爸求你了，回来吧，好吗？”
他甚至带着乞求。
可许徕却越来越觉得心凉。
“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一辈子不回家了吗？”
听到这句话，许徕突然笑了。
“爸。”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真切的疑惑，“我，一个自己改名之前叫‘徕娣’的人，真的有家吗？”
说罢，她回房间，拿了手机出门。
还不到九点，四处都是热闹，小区楼下花园里，凑着不少放烟花的人，欢声笑语传了老远。
许徕低头盯着手机，右手机械地滑动着好友列表。
手机振动，弹出了林可的头像。
接起电话，江若曦兴奋的声音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从听筒传出来：“小许老师！出来玩不！我们准备待会儿去河边放烟花！一起啊！”
身上那种因为刚刚许建成的电话，产生的无力感，好像突然被抽光了。
身体随着江若曦的声音被慢慢注入了活力。
双眼不自觉弯起，许徕音调不自觉跟着电话里的声音上扬：“好啊，时间地点？”
“我马上发给你！姐你跟小许老师说，我去给她发位置！”
电话被挂断，手机再次振动，是江若曦的消息。
许徕点开那个定位，快步走出小区门，拦了辆出租：“师傅，去这里。”
司机师傅瞥了眼定位：“网红桥那儿啊，今晚那儿可堵车呢，我快到了给你放那儿你自个儿走过去好吧。”
许徕点点头。
司机似乎是个挺健谈的人，一路走一路念叨：“今晚去那儿的人可多了。都去放烟花去了，消防车都去了好几辆。
我刚刚送的好几个单子都是往那儿。”
许徕没有预想到师傅这么健谈，一路有些尴尬地应着，倒也很快到了目的地。
刚下车，喧闹就扑面而来。
不远处就是网红桥，桥上方的天空被灯光和焰火照得五颜六色。
桥边的柱子上是直冲天空的灯光，桥上是熙熙攘攘的如织人潮。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许徕边走边拿出手机，发现离桥越近，手机的信号越差。
她停下脚步，站到路边开始打电话。
打了三遍，都是无法接通。
许徕猜测是因为她们已经上了桥，手机没信号，又担心自己贸然过去，她们想联系她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但是本就喧闹的人潮突然变得更加喧闹。
桥边警灯闪烁，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快步拨开人群向桥上跑。
紧接着，桥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莫名分出了一条路。
两个消防员架着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戴着绒绒帽的女孩，走向了警车。
消防员身后，还跟着一个蔫头耷脑的女孩，和刚刚那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许徕一边继续打着电话，一边下意识往发生骚乱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此时，桥上的人群泾渭分明。
消防员左边好奇的人们，消防员右边好奇的人们，和被人群夹道围观的，消防员和警察。
许徕顺着人群围成的长长通道往人群末端看去。
那个被消防员架着，不停挣扎着的女孩，越看越眼熟。
脑子里出现一个离奇的想法，许徕捏着手机往前走了走。
不会的……吧？
真的，越看越眼熟。
一行人走得很快，毕竟离警车也并不算很远。
许徕在那个女孩抬头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种第二只鞋子落地，恐慌但松口气的感觉。
居然真的是江若曦。
果然是江若曦。
居然真的就是她！！
麻了。
这是许徕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江若曦被两个消防员架到警车前，转交给了警察。
后面跟着的林可此时哭得抽抽搭搭的。
许徕快步走上前，就听到消防员正在跟警察讲来龙去脉：“年纪轻轻的，想要跳桥，还好我眼疾手快拦下了。”
“我没有想跳桥啊，你们误会了啊消防员叔叔。”江若曦不断挣扎着，“我是想打个电话，桥上没信号。”
许徕听得眼前一阵阵黑。
打个，电话。
倒是江若曦能做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