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乘班车返回县城,却巧遇了陆顺平送货进城并准备返程,便搭上了他的货车,享受了一段意外的顺风旅程。
虽然车厢内空间略显拥挤,好在货车驾驶室后的狭窄卧铺经过一番努力,勉强容纳了众人。
二宝与小宝两个小家伙精力旺盛,顽皮地非要爬上货车后部的货厢体验一番“露天座位”的乐趣。
尽管调皮捣蛋,但孩子们心中自有分寸,加之大宝也跃跃欲试,想要到后面透透气,清醒头脑,许秀芳与谢翊便叮嘱他们多添衣物,随他们去了。
而年龄尚小的小芸,则留在许秀芳身边,一同坐在驾驶室的小床上,谢翊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以便随时照顾他们。
陆顺平与谢翊多年未见,一碰面激动得满脸通红,沿途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与谢翊滔滔不绝地交谈着。
提及谢翊从运输队辞职那档子事,当初队里的多数人都和姜成平持相似看法,认为谢翊是打算回归乡间务农。
直到许秀芳和大宝的高考佳绩公之于众,大家这才恍然醒悟,原来谢翊辞去工作,是为了陪妻子去京市求学。
对于许秀芳的优秀,人们由衷为谢翊感到高兴,认为谢翊独具慧眼,找到了值得厮守一生的伴侣。
然而,在赞许背后,他们的心思又何尝不是与姜成平相仿?
虽然认同谢翊进京是件好事,但总感觉他是在依附妻子,靠“吃软饭”过活。
纵使心疼谢翊的才能,他们也只能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因此,陆顺平在询问谢翊的近况时格外小心,生怕触及了对方的敏感神经。
他只讲述着自己的近况,偶尔谈及某事,不禁轻叹一口气。
谢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情绪波动,“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顺平揉了揉疲惫的脖颈,神情中透着一丝无奈,“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工分制度要废除了,要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对于咱们农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我们运输队来说,可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还得裁员。”
他们的运输队规模本就不大,为县城各公社运送粮食是其主要业务之一。
一旦实行承包责任制,这部分稳定的业务无疑将面临巨大的冲击。
丢失了这样一块大蛋糕,对陆顺平他们这类小型运输队而言,无疑是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
为了维持运营,裁员似乎是难以避免的残酷现实!
谢翊陷入了沉思,这个消息确实让人头疼。
但当他看到陆顺平愁眉不展的样子,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定地说:“如果哪天你想来京市发展,记得来找我!”
“找你?”
陆顺平有些意外,他回头瞥了眼后座的许秀芳,压低声音,满腹狐疑地向谢翊询问:“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自己去嫂子家串门?
陆顺平心里涌起一股温暖的感动。
谢哥对他实在太好了,自己还一事无成,他竟然还想着拉自己一把!
可自己怎能让谢哥为难呢?
即便嫂子家条件优渥,又是名校出身,谢哥上门已经让人说三道四了,自己若再去掺和,岂不是坐实了外界关于谢哥吃软饭的风言风语?
尽管运输队可能面临裁员,但能不能裁到他还两说。
即便真的不幸被裁,他也还有些积蓄。
他不能成为谢哥前进道路上的负担!
正当陆顺平欲开口婉拒,谢翊似乎已洞察了他的心声,眉头一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人人都会这样想?
难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他们误解太深?
即便是吃“软饭”,又怎么可能带上别人一起吃?
真是异想天开!
谢翊猝不及防地侧目瞥了陆顺平一眼,左手覆上右手,指关节清脆地响动着,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戏谑与无奈:“瞎琢磨什么呢?”
陆顺平熟知的那个谢哥一踏入视线,神色中那份熟悉的不羁与自信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的干涩:“哎呀,真是想岔了,想岔了,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谢翊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许秀芳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在谢翊的臂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眼中满是温柔的责备,示意他别再逗弄陆顺平了。
她心领神会,为谢翊的话添上了更多细节,语气中充满鼓励:“谢哥心里有个大计划,正打算组建一支车队。陆顺平,你车技了得,如果将来有机会来京市,说不定就能和谢哥并肩作战,一起奋斗了!”
陆顺平听着许秀芳的话语,眼眸中满是疑惑,仿佛脑袋里瞬间塞满了问号,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听清楚些:“嫂子,我没听错吧?组建车队?而且是谢哥?”
他转头望向车窗外,正逢车辆拐入一条新街道,心中的惊讶几乎脱口而出:“谢哥真的要组车队?”
谢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反问道:“难道你信不过我?”
陆顺平被这一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道:“信!当然信!”
内心深处,他对谢翊的能力从无质疑,这位兄长的每一次出手总能超出他的预期。
只是,组建车队的消息来得太突然,像是晴空里的一道霹雳,让陆顺平的思绪一时之间停滞了。
在他印象中,谢翊不是跟随许秀芳到了京市,成了个上门女婿,准备过那种温馨平静的小日子吗?
怎么突然间就涉足车队的领域了?
察觉到陆顺平的疑惑,谢翊决定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地道:“我现在京市,跟几个兄弟合作,做的是废品回收的买卖,生意还不错。想要扩大规模,运输就成了大问题。正好国家政策放宽了,我琢磨着购入几辆货车,专攻运输这一块。”
许秀芳站在一旁,微笑着点头以示赞同。
事实上,谢翊心中还藏着半句话没说。
眼下的运输业虽未完全兴起,但政策放宽后,运输需求必然猛增,他正是看准了这个风口,准备以废品厂为基础,进一步拓展成立运输公司。
这计划,是他与许秀芳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废品厂还在起步阶段,运输公司的设想还未真正落地,若非今天偶遇陆顺平,他也不会急于此刻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