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宴向来是个淡漠寡情的男人,那晚当众帮周漾拒婚,是她向他跨出一大步的底气。
也正是因为那一晚,她以为...自己在他那里会不一样。
“高家在京都城里与红色背景搭边,如果你和高家联姻,就相当于周时庚多了一个筹码。”
病房里寂静了许久,这是贺司宴最后的解释。
......
周聿桉和黎初是意大利时间下午3点半到达的。
病房在住院部第16层,黎初跟着周聿桉乘坐电梯上了楼。
一路上,她发现,周聿桉对这里的布局格外的轻车熟路,带着她一路轻松找到周漾的病房。
住院部有前前后后有大概十来栋楼,这里是意大利最大的私人控股医院,并且聚集了世界上的顶尖医生。
周漾住的这一栋,是最特殊的一栋,因为这一栋楼,每一层都是私人病房。
整栋楼分南楼北楼,中间通过天桥连接。
南楼是给提供家属住宿的私人住宅,设施家居都是顶级酒店的配置。
北楼则是住院区,周漾住的便是北楼,这里一整层楼只有她那一间病房,房间外往左是单独配备的护士站,那里有三两个小护士正在值班。
再继续往外走,便是天桥的入口,经过长长的天桥,便到了南楼住宅区。
午后,阳光在天桥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光线透过高楼的缝隙,在天桥上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将空间分割成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带着了沉闷。
南楼与北楼的天桥中央,站着一具不可忽视的高大身影。
一路上,黎初看见医院到处都贴着禁止喧闹和禁止吸烟的标识。
住院部此刻一片静谧,黎初被周聿桉牵着手踏出电梯。
一抬头便一眼认出矗立在天桥中央的高大身影正是贺司宴,男人身型微微躬,手臂撑在栏杆上,指尖还有血红色的煋火在燃烧,仿佛整个喧嚣的世界都在他的身边静止。
黎初转头看了一眼周聿桉。
她与贺司宴不算熟悉,能认出他还是因为黎初记忆力还不算差,之前帮周漾查贺司宴,这个人多多少少在她脑子里留下了点印象。
黎初原本以为周聿桉会有所动作,结果却见他好像一直以来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只见还牵着自己手的男人神色平淡,对于室外自己的兄弟丝毫没有表示任何担忧关心的意思。
黎初心里再次暗暗刷新对他们的认知,不禁觉得这两个男人真难看懂。
“不是担心周漾?她就在里面。”
“进去吧,剩下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
周聿桉不带看一眼身后贺司宴的模样,而是带着黎初来到病房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也已经轮岗换人了。
保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暗影的人,他们都认得周聿桉。
这个在他们心里神话一般都男人,两个保镖都表现得毕恭毕敬。
见到是他,连忙主动推开病房门口,示意黎初可以进去。
周聿桉没跟着进来,黎初猜他应该去刚刚那个天台上找贺司宴了。
结果进来了才发现,周漾的病房很安静,或者可以说是一股死寂的氛围。
“初初,你来啦!”见到黎初,卧在病床上的周漾率先开了口。
女孩声线疲惫,脸上却浮现着浅浅的笑意。
黎初看得出,这是她用来掩盖心中波澜的微笑,见到周漾的喜悦也因此被冲淡了几分。
周漾转头看向跨洋而来的黎初,内心涌过一股暖流,只是那双曾经闪烁着纯真光芒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
像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察觉到了周漾的异常,黎初走到床边坐下,小巧的脸蛋上都是关切:“漾漾,还好吗?”
女孩聪明的猜出必定是门外天台上的贺司宴跟周漾说了什么,不然周漾不会是这种情绪。
同样,黎初也没有选择刨根问底地问原因,她知道,周漾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很好宣泄情绪的出口。
在得到久违的关怀的那一刻,周漾内心的防线仿佛在一瞬间崩塌。
原本努力维持的浅浅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涩意,她猛地扑进黎初的怀里,身体颤抖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周漾紧紧地抱住黎初,她的哭声也逐渐从压抑的呜咽变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倾泻而出。
黎初被周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没躲避,女孩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用温柔和坚定的眼神看着周漾。
她伸出手臂,避开周漾鼓包的左肩胛骨,知道伤口估计就是在这里。
小姑娘轻轻揽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发泄情绪。
明明自己年纪比周漾还要小上一岁,此刻的黎初却像个小大人,轻轻地抚摸着周漾的头丝,用轻柔的声音安抚着她:“漾漾,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喔。”
“你永远是初初最好的姐妹。”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的。”不像黎初一样,从小在父母恩爱,祖辈思想开明的家庭环境里成长成人。
周漾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实际上,却生在了一个争权夺利的大家族里,得到的并非都是温暖与关爱,更多的是冷漠与算计。
更别提他的父亲是周时庚。
周漾边抽泣边开口:“初初,我没有家了。”
“周时庚自杀了。”
“国内分公司破产了,妈妈躲债带着周湛出了国,已经抛下我了。”
“而贺司宴....也从来不属于我。”
这几条消息,都是半个小时之前贺司宴站在病房床尾处告诉她的。
男人语气冷淡陈述着既定发生的事实,不带任何怜悯。
此刻的周漾,用家破人亡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黎初也没料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尽管心底涌起愤然。
但现下还是要先安抚好周漾,黎初想要很用力一点抱住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只好用更加温柔细腻的嗓音,一句一句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周漾。
“谁说你没有家了。”
“我就是你的家,以后我的爹地妈咪就是你的爹地妈咪。”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回雾都,你去我家住。”
“对了,我还有个很厉害的姐姐,现在我也勉为其难也让她当你半个姐姐吧,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三人组。”
“我们家还有两只猫猫,他们可调皮了,你快帮我一起回家教育他们。”
“还有禾姨,她做的饭可好吃可好吃了...”
“......”
病房压抑的氛围,逐渐被黎初的乖软甜嗓取代,女孩大方地跟周漾分享自己拥有的一切。
周漾一直觉得,黎初天生就有一种救赎能力。
无论面对的是谁,也无论自己年纪多小,上到年迈长辈,下至猫猫狗狗,见到她,总能让人有生的希望。
小姑娘的怀抱现在如同一个温暖的港湾,让周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舒适。
“好羡慕小叔,能拥有你这样的天使。”
在黎初的耐心安抚之下,周漾终于哭累了,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极致的疲惫,像是心口承的几百斤巨石终于落地,意识模糊之前,周漾由衷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