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婚礼如期举行。
大教堂里,黎初一身圣洁雪白婚纱被黎敬隋牵着一路走过。
两边都是认识的比较亲近的朋友或者家人。
朦胧纱布下,黎初台上看见好几天没见的男人。
裁剪得体的西装,精致的领带,周聿桉眼神专注,看向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黎初。
两边的花童撒着花瓣,黎初就像是宛如下凡救赎的小仙子。
一如当年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姑娘。
早前她在周昇的时候,也经常见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的样子,也见过他在家里家居随性的姿态。
但很少见他如此正式的神态。
甚至可以说是黎初第一次见。
可细细查看,又能看见他隐藏的笑意,因为周聿桉今天一整个人的气场都十分柔和。
从黎敬隋手里接过女孩,周聿桉率先表态:“爸,谢谢。”
这句谢谢,包含太多。
在周聿桉第一次去到黎家时,黎敬隋便认出了他,所以才有了当时在书房里那一句他身份是否干净。
好在,一切都已经轻舟过重山,尘埃落定。
谢谢他把黎初养大成人。
谢谢他把黎初养得有光芒,有主见。
更谢谢他愿意把黎初交给自己。
......
黎敬隋恍若隔世,明明还是自己两只手掌就能拖起来的小女娃娃,现在已经要交给另外一个男人了。
尽管知道周聿桉是个人物,但黎敬隋握着黎初的手怎么都给不出去。
不是不放心周聿桉,反而是清楚他不比自己差。
“在初初心里,您永远是最好最好最好的爹地。”
台上司仪都不敢催流程。
黎初注意到从小便是无所不能的父亲眼底居然红了,瞬间喉间酸涩。
周聿桉不动声色先抚上黎初后腰,暗暗摩挲安抚。
“您放心,每个月我都会带黎初回雾都住上几天。”
不明的气息在几人之间悄然流动。
“好好爱她,你也是。”千言万语道不尽,前半句是对周聿桉说的,后半句则是看着小女儿说的。
随后黎敬隋下台,回到妻子身边。
不久,台上响着新婚夫妇的宣誓,台下的人都静静聆听。
周漾没有坐在周家那一桌,而是坐在了女方这边。
周聿桉对这方面没有要求,随她坐。
周漾旁边坐的是黎初的姐姐黎姝。
她跟黎姝不熟,但女人温婉中揉着股劲儿,跟黎初身上的鬼灵精怪不一样。
几年前就老是听到黎初念叨她姐姐,今天算是见上了。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黎姝注意力便被身边另一个男人吸引了去。
周漾认识他,淮安的江彧。
也是个狠手段的主,公司有一次跟江氏有合作,那是周漾谈过以来最难谈下的合作。
台上黎初已经宣誓完,看得出来,小叔脸上的笑意很深。
敬酒环节的时候,周漾中途去上了个厕所。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却在极度掩饰内心的失落。
甚至目光一直都盯着台上,没有往男方朋友那桌看。
婚宴上,她没忍住,喝了好几杯。
虽说度数不高,但或许是最近都扑在工作上,酒量变低了?
明明才几杯香槟下肚,脑袋莫名感觉还有点晕。
看来等黎初婚礼过后,她得回酒吧混混了。
洗完手,随意在洗手台扯了专门擦手的纸巾,周漾打算回到婚宴现场。
厕所这边有条长走廊。
男厕在女厕隔壁。
璧黄的灯光打在地毯上,静谧无声。
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来不及思考,贺司宴一身深褐色西装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说不上是巧合还是老天爷开玩笑。
她明明已经尽可能避开他了,没想到还是碰上面了。
并且还是只有两个人的碰面,周漾只想尽快离开。
原本走在走廊正中间的线路悄然间渐渐移开,靠着墙边走。
就在周漾以为他们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时,贺司宴走到一半陡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周漾的神色。
“不舒服?”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周漾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没有。”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
“照顾好自己。”男人开口。
贺司宴声线平平,陈述着理智一般的关心,语气中没有多余的越界。
这反倒是让周漾松了口气。
“谢谢。”说完,周漾没管贺司宴,走快两步离开了窒息一般的走廊,回到婚礼现场,狠狠吐了口浊气,顿感浑身轻盈,这才走了进去。
另一边,贺司宴亦没有多说什么,他原本想找个地方抽根烟,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她。
看着周漾愈发沉稳的背影,与几个月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女孩宛若两人。
看得出来,她成长了许多。
挺好。
周漾离开后,贺司宴便也脚步不停循着原来的路线去往走廊尽头的阳台处。
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困在原地的,只有一股淡淡的留香,混杂不清,分不清是谁的。
......
婚礼现场人不少,大家互相交谈,大部分都围绕着周聿桉和黎初聊天,少了谁多了谁也没人会去留意。
出了走廊,周漾一身轻松。
回到桌边,她已经收拾好情绪,根本看不出两分钟前她抓马一般在厕所门口碰见了前男友。
黎初已经换下累赘的婚纱裙,换了更加灵动轻巧的敬酒服,正黏在姐姐身边,看见周漾过来,连忙招呼她过来:“漾漾,快来,我还在找你呢!”
小姑娘的笑容一向富有感染力,周漾看着黎初,嘴角也不自觉染上久违的笑意。
大家一切都好。
她管理的分公司业绩也稳步上升。
这样,就很好。
——
整场婚礼办得低调奢华,结束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
黎初终于明白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说结婚累了。
小姑娘一上车,就原形毕露。
婚礼是在大教堂里办得,现在他们要回去御景澜庭。
那边才是婚房。
周聿桉把人抱在自己身上,拿过提前吩咐好的温水,给人喂了两杯。
“只辛苦你这一天,初初真棒。”
盯着女孩喝完水湿润的唇瓣,周聿桉低头轻吻了下去。
考虑到还在车上,周聿桉没有继续深入。
路上,黎初靠在周聿桉身上浅眠,男人没有吵醒她。
下车的时候,周聿桉动作轻缓抱着人上楼。
知道今晚是特殊日子,管家只留了几个佣人在主楼守着。
但有幸留下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留下来的心底都被周聿桉的动作惊讶到。
怎么说呢,周聿桉周三爷在他们心里的形象都是沉稳,高高在上的,神圣不可高攀。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不顾礼节抱着黎初回来,是几人没想到的。
几人皆是匆匆瞟了一眼就连忙低头。
这不是他们该看的。
泡完澡,黎初浑身舒爽,像只靡足的小猫。
床头柜摆着甜食,黎初没抵抗住,吃了不少。
要说唯一反常的,便是周聿桉并没有控制今晚自己吃甜食的量。
到了后面,黎初才知晓他的用意。
今晚的月亮很亮,主卧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息。
“宝宝,初初,宝贝。”
“我爱你。”
......
后来的无数次,周聿桉都无比庆幸,经年之后,小姑娘的第一眼还是自己。
地处深渊的撒旦体验过曦阳的照拂便不愿撒手,意欲占为己。
晨曦挥照大地,却将最独特的一抹,留给了她第一眼就看上的人。